关键节点在于大学士吴道南秘密咨询孙承宗对策。天幕中,孙承宗沉吟良久,说出了那句堪称点睛之笔的判断:“事关东宫,不可不问;事关宫内,不可深问。”
“妙啊!”李善长闻言,不禁击节赞叹,“好一个‘不可不问’!太子乃国本,遇袭若不明不白,则国本动摇,天下疑惧,故必须查,此为大义!好一个‘不可深问’!此案直指宫闱深处,若一味深究,恐逼得狗急跳墙,引发宫廷巨变,甚至动摇帝心,此乃大局!他让吴道南密揭圣上,请皇上自上而下处置,这是将最终裁决权巧妙地交还给了皇帝,既保全了皇家体面,又给了皇帝处理此事、平息纷争的台阶和空间。此子…深得政争之三昧,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朱元璋也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许多:“嗯。看似退了一步,实则以退为进。既表明了态度,守住了底线,又避免了局面彻底失控。这不是退缩,是真正的老成谋国。是个能办事、会办事的。”
但孙承宗随后的举动,又让洪武君臣看到了他“刚直”的另一面。他竟在主持乡试出题和为人作序时,再次引用这番见解,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
“唉!刚则易折!”徐达叹道,“方才夸他懂得进退,转眼就又犯了书生脾气。既已暗中献策,平息风波,何必再公之于众,授人以柄?这不是明摆着打那些想息事宁人的三党的脸吗?”
果然,丁巳京察时,掌权的三党大肆排挤东林党人,孙承宗也未能幸免,若非有人力保,几乎被逐出京城。心灰意冷之下,他再次选择了告假归乡。
画面中,孙承宗背影萧索地离开京城,与此同时,天幕恰当地呈现出辽东努尔哈赤势力急剧膨胀、磨刀霍霍的景象。
“内斗正酣,边患已起!”朱元璋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凝重,“贤才被排挤归乡,豺狼在塞外磨牙!这万历末年的朝廷,真是烂到根子了!孙承宗这一归乡,看似躲过了朝堂风波,却可能让大明错过了应对辽东危机的最佳时机啊!”
第二次归乡的孙承宗,经历了兄丧妻亡的人生至痛,而大明的边关,也在他缺席之时,悄然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个人沉浮,与帝国的命运,在这一刻形成了令人扼腕的鲜明对照。
天幕之上,画面流转,已然是泰昌、天启年间。紫禁城深宫之内,少年天子朱由校坐于御座之上,下方一位面容清癯、长须飘洒的臣子正在耐心讲读。正是孙承宗。
【天幕镜头特写】 孙承宗手持书卷,却并非照本宣科。他常以史为鉴,借古喻今。讲到《尚书》中“民心无常,惟惠之怀”时,他便巧妙引申至当下辽事,言及边疆百姓之苦,军队粮饷之艰,虽不直接指斥时政,却将忧国忧民之思、经世致用之学,如春风化雨般融入经义讲解之中。少年天启帝听得入神,不时点头,甚至曾脱口而出:“孙先生讲得明白,朕能听懂!” 这份独特的教学魅力,使得他在一众刻板的讲官中脱颖而出,深得帝心。
【天幕画面】 每次讲筵结束,孙承宗往往并未离去,而是立即将课堂所引之思,化为恳切的奏疏。或许是关于选拔边将的标准,或许是关于粮草转运的弊端,他抓住小皇帝刚刚被激起的些许思绪,趁热打铁,希望能在皇帝心中种下改革的种子,并能即刻付诸实践。
然而,镜头一转,呈现的是内阁值房。那些奏疏被司礼监送抵此处,阁臣们浏览后,大多只是摇摇头,提笔批红:“知道了”、“下部议处”、“已有成例,勿再多言”。几份凝聚心血的奏疏,如同石沉大海,最多激起一丝微澜,便迅速湮没在繁文缛节和“祖宗旧制”的泥潭之中。孙承宗虽近在帝侧,其安邦定国之策,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难以捅破的窗纸,难以真正上达天听,下及兵事。
【天幕音效突变】 骤然间,画面被急促的马蹄声和漫天烽火撕裂!字幕猩红刺眼:天启元年(1621年)三月,沈阳陷落!辽阳陷落!经略袁应泰自焚殉国!
整个奉天殿仿佛被这股来自未来的血腥气席卷,洪武君臣为之悚然。
画面中是京师震荡的官场:御史台的官员们红了眼睛,兵部的堂官急得跳脚。御史方震孺、游士任等人数次上疏,言辞激烈几乎泣血:“…枢臣(兵部尚书崔景荣)老迈,难堪重任!当此危局,非胸有韬略、身负人望者不能挽!詹事府少詹事孙承宗,果略英风,深谙边事,乞陛下简拔,委以兵部重任,出镇筹划,辽事或有可为!”
这已不仅是奏请,几乎是百官公论,是绝望中的共同呼声。
徐达猛地一拍大腿,语气带着名将见的惋惜与急切:“陛下!太子!时机到了!此人深通边务,有谋略,知兵事,更难得有威望人望,正是主持辽东大局的不二人选!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那辽东局势,已烂到根子上了,非此等有见识、有魄力之人无法收拾!”
【天幕画面】 某一日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