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稷顾不上赶紧往办公室跑。
“妈,是我,发生了什么事?”方稷接通电话,语气还带着一丝田间的匆忙。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母亲往日温和的唠叨,而是压抑不住的、带着颤抖的哭声:“稷儿…稷儿…怎么办啊…”
方稷的心猛地一沉,所有工作思绪瞬间清空:“妈!您别哭,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是安安…安安她…”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慌,“她说去山东出差,这都整整一个星期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以前她去哪,就算再忙,两三天总会给我来个电话报平安的…这次,电话打不通,…我…我联系不上她啊!”
方稷的呼吸一窒,握着电话的手指瞬间收紧。
方安虽然独立要强,但对母亲极为孝顺,定期联系是雷打不动的习惯,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联这么久。
“妈,您别慌,慢慢说,”方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试图安抚母亲,“您联系她农科院了吗?她同事怎么说?”
“联系了,联系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无助,“她单位领导也说联系不上,只知道她确实是去山东了,具体在哪,他们也说不清楚…你大哥在任务中,联系不上…稷儿,妈这心里慌得不行,安安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啊?我…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找谁了…”
听着母亲六神无主的哭泣,方稷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老人焦急无助的身影。一股强烈的担忧和责任感涌上心头。方稷只是觉得他必须站出来。
“妈,您听我说,”方稷的语气异常坚定,不容置疑,“您别怕,也别慌,就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我这就请假,立刻买最近的机票回国。我回去找安安!”
“你…你工作那么忙,能走得开吗?”母亲还有些犹豫。
“工作再重要也没家人重要!项目这边现在已经走上正轨了,有赵老坐镇,振邦他们也回来了,没问题!”方稷果断地说,“您在家好好的,锁好门,等我回来。我这就去办手续!”
挂断电话,方稷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几口灼热的空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纷乱的思绪。妹妹失联,大哥联系不上,母亲独自在家惊慌失措……他必须立刻回去!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项目指挥部,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满泥点的工装,直接找到了李振邦和赵老,简单迅速地说明了家里的紧急情况。
李振邦一听,立刻表态:“方教授,家里事大!您放心回去!项目这边有我和赵老,还有陈硕他们几个年轻人,绝对出不了岔子!您需要什么协助,尽管开口!”
赵老也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沉稳:“老方,安心回去处理家事。这边有我们盯着,技术上的事你不用担心。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方稷感激地点点头,没有再多客套,立刻回到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起草了紧急事假报告并提交。随后,他简单收拾了随身行李,预订了最早一班从亚的斯亚贝巴飞往北京的机票。
越野车驶离基地,卷起一路尘土。方稷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非洲景致,心中充满了对妹妹的担忧和对项目的些许牵挂。
方稷一路疾行,安抚好忧心如焚的母亲,只说是方安在山东信号不好,便立刻踏上了前往山东的火车。母亲将信将疑,但看着儿子沉稳的眼神,也只能勉强按下心中的不安。
火车驶入山东地界,窗外的景象让方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沉到了谷底。预想中金秋十月、硕果累累的丰收画卷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与疮痍。
天地间仿佛依旧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灰蒙之中。连续月余的暴雨虽然暂时停歇,但它留下的创伤却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田野里,积水尚未完全退去,形成一片片浑浊的水洼,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原本应该挺拔站立的玉米秆,成片成片地倒伏在泥水里,东倒西歪,像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叶片不再是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褐色,许多已经腐烂,散发出阵阵霉烂的气息。
更让人心痛的是那些玉米棒子。
很多还挂在倒伏的秸秆上,但原本金黄的苞衣已经开裂、发黑,露出里面或是被泡得肿胀发白、或是已经长出诡异霉菌、甚至直接在水中发芽的玉米粒!
那嫩黄色的芽苗,在此刻看来,不是生命的希望,而是灾难的讽刺。
一些低洼的地块,几乎完全被积水淹没,只能看到零星的作物顶端探出水面,宣告着这里曾经是良田。
道路被冲毁,桥梁受损,村庄被洪水围困过的痕迹随处可见,墙壁上留着清晰的水位线。
方稷站在田埂上,脚下是稀烂的泥泞。他看着这片被无情雨水彻底摧毁的土地,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