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师爷强忍内心和身体的不适,走过去搀扶石子固,说:“去外面吐,吐水里,至少干净。”
石子固脑袋晕晕的,根本没听清楚他说啥,如同一个傀儡一样,任由他摆布。
这艘画舫上,没有第三个人。
石师爷把石子固扶到画舫的船尾,距离又深又阔的湖水那么近。
距离今天的最终目的,只有一步之遥了。石师爷突然心跳如擂鼓,耳朵嗡嗡作响,冷汗都冒出来了。
恰好这时,有另一艘画舫从旁边划过去,那画舫上的女子在唱岳武穆的满江红,戏腔抑扬顿挫,充满悲壮之气。
石子固稀里糊涂地趴在船沿呕吐,石师爷一鼓作气,把如同一滩烂泥的石子固推进湖水里,紧接着,自己也跳下去。
深秋时节,京城的湖水冷冷的。
湖岸边的亭子里,孙二按照石师爷的吩咐,正在请石子固的那群随从喝酒。
他们吹牛、划拳,哈哈大笑。
孙二心事重重,一心二用,时不时朝湖中心的画舫张望。
上一眼,还好好的。然而,下一眼,他就看见湖水里有人在扑腾水花。
孙二顿时心惊肉跳,搁下酒坛子,慌里慌张地跑出凉亭,站码头上远眺那边,然后大喊:“落水了,快救人!快救人啊!”
他急得跳脚,偏偏自己不会游水。
石子固的随从们也被惊动,一个个跑来张望,偏偏看不清落水的人究竟是谁,因为水里只漂浮一些衣衫,还有湿水的头发,又隔得远。
这个湖真够大的,石师爷故意把谋杀的地点选在这里的湖中心处。
此时,石子固想活命,双手拼命扑腾。
石师爷却恰好相反,视死如归,用尽全身力气,把石子固的脑袋往水里按压。
石子固醉得稀里糊涂,又惊慌失措,那冷冷的湖水咕噜咕噜地往他嘴里和鼻子里倒灌,身体逐渐往下面沉。
刚开始,他觉得这湖水有点甜味,于是贪婪地喝几口,等灌进太多湖水之后,他觉得鼻子和肺部格外难受,鼻子里面刺痛,肺部如同被挤压,快要从内部爆炸一样,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下面尿失禁了……
越难受,他的手和脚就挣扎得越厉害,想要自救,想回到水面上去。
可惜,他没学过游水的技巧。而且,石师爷正抓着他,拼命按压他的脑袋。
石师爷比他更清醒,目的更明确,心意也更坚定。
这时,有许多画舫上的人被惊动,纷纷围观,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谁落水了?”
“不知道呀!”
“怎么没人跳下去救人?”
“刚落水的人,不能随便救。”
“为啥?”
“你去救他,他反而缠着你,如同水鬼索命一样。”
“对!很多下水救人的人,反而被弄死了,哎!”
“快把长竹竿伸过去,但愿水里的倒霉蛋用手抓住竹竿!”
……
这时,石子固已经下沉到湖底,不再挣扎。
水面上没有水花,只剩下咕噜咕噜的小水泡。
水底有绿油油的水草正在招摇,如同水鬼在招手、舞动,热烈欢迎新鬼的到来。同时,湖底有软软的泥沙,浑浊极了。
孙二和那群随从在岸边登上别人的画舫,花钱请那老船夫把画舫划到石师爷的画舫旁。
老船夫经验丰富,让两条画舫并拢。
孙二迫不及待地跳到石师爷先前坐的那条画舫上,那群随从紧随其后。
“人呢?哪去了?”
“石公公不见了,怎么办?”
那些随从慌慌张张。
孙二率先冷静下来,满头大汗,拍一下大腿,大声说:“遭了!落水的正是我家老爷和你们的石公公!”
“快点下水救人啊!”
说完,他顾不上自己不会游水的事实,“噗通”一声,跳进水里,真心实意地想要救石师爷。
然而,他不会游水,一下水就只会扑腾水花。
老船夫眼力劲厉害,看出他是一只“旱鸭子”,连忙伸长竹竿过去。
孙二下意识抓住竹竿,老船夫出于好心,把他拉上画舫。
孙二浑身湿漉漉,放声大哭,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和铜板,恳求别人帮忙救人。
“救救我家老爷!”
“我家老爷的儿子和徒弟都是做官的,你们救他,日后必有重谢!”
那老船夫恰好是个水性很好的人,一双精明的眼睛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收下孙二的钱袋之后,飞快地脱掉衣衫和鞋,果断往湖水里一扎。
与别人胡乱扑腾水花不一样,他憋着气,直接向湖底游去,经验老道。
不一会儿,他的手摸到别人的衣袍。
他抓着布料,拖着重物,浮出水面,又用力游到画舫旁,一手攀附船沿,一手紧紧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