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汉卿那本就因长时间屏息而通红的脸，此刻更是憋成了酱紫色，眉头拧成个“川”字，死死盯着学徒陈小虎手下那条蜿蜒的焊缝收尾。“停！停手！你小子耳朵塞焊条了？收尾！收尾要利索！你这……这焊疤糊成一团疙瘩，跟你早上吃的豆腐脑似的，能看吗？”他嗓门洪亮，震得头顶的防护灯罩都嗡嗡作响。
陈小虎被吼得手一哆嗦，焊枪瞬间抬高。幽蓝的弧光骤然拉长，在合金表面留下一道格外扎眼、凹凸不平的“豆腐渣工程”。他摘下防护面罩，露出一张汗水涔涔的年轻脸庞，眼神里满是不服和委屈，低声嘟囔：“我……我是照师父您教的点位焊的……”
一旁的雷宜雨，一身沾着几点油污的深蓝工装服，正拿着平板电脑核对一份应力分布图。他闻言抬眼，视线在徐汉卿铁青的脸和陈小虎不服气的眼睛之间扫了个来回，唇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随手抓起旁边操作台上的粉笔，“嚓”地一声，在主轴侧面的某个不起眼的计算点上划了个叉。“老徐，你骂的点没错，但骂的方向歪了。错不在收尾丑不丑，”他用粉笔点着主轴图纸上一个被精密计算标注出的位置，又指了指徐汉卿原本教陈小虎的焊点，“应力集中点是这里，你让他焊的是那里。设计图上这个标记，差了两个毫米。所以应力全他妈集中在那焊疤疙瘩头上了，强度扛得住，模样不好看罢了。”
徐汉卿凑过去一瞧，老脸瞬间涨得更红，挠了挠汗湿的头发，嘀咕道：“他娘的，哪个二把刀工程师标的图？回头我找他去！”陈小虎眼睛却亮了亮，偷偷瞄了眼雷宜雨，飞快在图纸上做了个醒目标记。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图纸？恐怕就是宜雨哥自个儿早就算出来，等着他撞这块试金石呢。
这时，车间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冷冽的风。瘦猴像条滑溜的泥鳅，呲溜钻了进来，直奔雷宜雨，脸色比车间里冷却的焊渣还难看。“宜雨哥！越南那边更离谱了！”他压着嗓子，但那股火气还是从牙缝里滋滋往外冒，“刚接老魏线报，西格玛那帮狗娘养的，把咱派去协调展位的外联专员老刘，在海防港码头给阴了！一帮人模狗样的‘本地雇员’，直接架上车拉走了！明摆着是冲着两天后的高端制造峰会去的！”
“绑人？”徐汉卿眼珠子一瞪，差点把焊枪砸地上，“这帮洋瘪三，玩不过就下三滥？”
苏采薇刚从外面接完一个越洋电话进来，高跟鞋敲在钢制格栅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闻讯秀眉微蹙：“我刚收到法兰克福那边法务的消息，西格玛的上诉再次被驳回，板上钉钉的终局。但他们公关部门疯了似的，在欧洲主流科技媒体上大肆泼脏水，说我们利用流氓手段打压国际创新，简直倒打一耙。”
“呵，图穷匕见了？”雷宜雨眼神骤然一冷，像淬火的冰刀。但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在，他拍了拍沾了粉笔灰的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剂效果，让剑拔弩张的几人瞬间定住了神。“瘦猴，按872结尾商量的，执行A方案。”
“妥！”瘦猴立刻掏出手机，手指翻飞，语速飞快：“小张！启动‘越南版朋友圈九宫格’，预热！把西格玛越南厂偷排污水、克扣工人社保、贿赂当地官员签单子的那些‘黑历史写真’，打包！全平台，给我撒！重点撒给参加峰会的那些国际媒体邮箱！热度先拱起来！就说……龙吟科技遭遇黑幕，核心专员疑被竞争对手非法扣押！”他这边布置着，雷宜雨转向苏采薇：“采薇，我们声明，要辣一点。”
苏采薇心领神会，指尖在平板键盘上优雅跳动：“明白。基调就是，‘某国际巨头在技术法庭惨败后恼羞成怒，竟公然践踏国际商业规则，对龙吟科技赴越人员进行卑劣的人身限制，其手段之龌龊令人发指。龙吟科技始终秉持开放合作，坚信中国制造的品质经得起任何风雨考验！湖北椒味，专治不服！’带#中国高端智造##拒绝霸凌#话题，全球同步发。”她抬起头，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冽的锋芒。
董天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间门口，手里捏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声音沉稳：“雷总，确认了。绑人的是海防港地头蛇‘青竹帮’，领头的是个外号‘毒蛇明’的混混头子。西格玛亚洲区运营总监威尔金斯直接下的单，钱走的是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老魏的人已经把‘毒蛇明’堵在他在岘港的老窝了。西格玛越南厂的经理阮文雄也被控制询问了，但这小子嘴硬，咬死了是商业纠纷引起的地方冲突，跟总公司无关。”他朝雷宜雨微微点头，“可以按计划施加压力了。”
“稳住，董局。”雷宜雨颔首，眼神转向车间前方挂着的大屏幕实时监控。屏幕被分割成数块，其中正中央最大的一块，显示的正是越南某国际会展中心龙吟科技的展台。那曾经精心布置、准备展示第七代快充桩和“龙脊”主轴的展位，此刻已然一片狼藉——背景板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