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汉卿立刻无缝衔接,切换成机器人般严谨专业腔:“具体表现为电容虚焊导致电压基准漂移超过百分之三百,核心石英晶振频率偏差宛如脱缰野马远超容差范围,温度漂移特性更堪称灾难现场中的战斗机。基本可以确定,设计初衷就是为了精准触发那些低端安检设备的敏感词报警,纯纯的脏活儿道具……”他一口气不带喘地飙完专业名词,把废品本质扒得体无完肤。
斯宾塞脸上的错愕迅速冻结、破碎,最终沉下脸,变得极其严肃。他身后的工程师们眼神也变得像捕猎的鹰。雷宜雨那番云山雾罩的“小考”谜题瞬间解开——这不是冷冰冰的技术故障,这是场精心策划的商业构陷,是要砸汉南招牌的脏水!能把手伸进海关货柜搞栽赃,这水得多深多浑?
“谁干的?”斯宾塞的声音低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三个字,分量十足。
雷宜雨的答案快如闪电:“一家叫‘星辉资源’的,给西格玛资本那帮落水狗打前站的,外加一个我们这儿收钱替人咬主子的焊工班内鬼。”话音刚落,会议室厚重的门悄无声息被推开一条缝,瘦猴那张轮廓锋利的脸探了进来,对着雷宜雨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又如鬼影般消失。
成了。老陈那边,吐露出来的东西分量够重。雷宜雨语调一转,无缝切换到轻松谈生意的状态:“斯宾塞先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对‘江城制造’来说,连热身赛都算不上。现在,咱们该干正事了——比如想想,怎么让你我联手鼓捣出来的充电桩支架,散热效率飞升的同时,还能在老天爷发脾气(比如武汉的蒸笼夏天或者西伯利亚的冰封季节)的时候,牢牢焊住那根充电枪?”
他顺手从桌角的笔筒里捞出一支最普通的办公中性笔,像指点江山一样点在桌面上摊开的支架草图某个倾斜角度上:“这个十度的微妙倾角,就是专治你心头病的药方。插拔磨损?不存在。还能顺手把热损耗干下去百分之十一。至于专利池,咱可以这么办……”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会议室变成了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特斯拉那边抛出的问题一个个精准刁钻,从热传导的边界限制到五花八门的接口兼容协议。雷宜雨应对如流,字句都精准得像是用卡尺量过。徐汉卿则化身人形数据库,在旁边精准补位,用一个个硬邦邦的数据砸实结论。苏采薇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掠,捕捉下每一处关键节点。
每一次攻防,雷宜雨的话都像是绕开了对方预设的所有伏击点,从旁边开出一条更省钱、更高效、却又能自圆其说的蹊径。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施舍感,却字字句句透着“这路,我熟”的底气。斯宾塞的眼睛像充电成功的灯泡,越聊越亮。初期那种评估考察的眼神不知不觉消失了,变成了被有力引导下的专业探讨与共鸣。当雷宜雨最后抛出一个天马行空的点子——用“龙吟共享单车”那些退役回收的废旧零件,改造成环保又省钱的模块化支架,一个年轻华裔工程师没憋住,“哇”地一声轻呼脱口而出。
“……基于这种模块化回收再生思路,你们北美本土化安装的成本高地,能一脚平了。”雷宜雨适时收尾,“当然,前提是贵方愿意开放一部分最基础的超充技术协议接口,让我们做有限的‘临床’适配调试。”这才是他埋在层层技术包装下的真正目的——一张敲开北美广阔市场大门的通行证。
屏幕里的斯宾塞沉默了,像在快速权衡一枚极其沉重的砝码。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阵金属被撕裂、摩擦、塑形的噪音,那是总装车间里老吴带着徒弟们正在处理被破坏的单车车架的声音——焊缝里的沙眼、气泡,就像汉南今天遭遇的这场明枪暗箭。这声音为这场跨越太平洋的重量级对话,谱写着铿锵有力的背景音。
雷宜雨的注意力看似全在眼前的图上,心神却早已分出一缕,飘向了总装车间另一端。他知道,瘦猴那张耐心铺设的网,是时候该收了。
视频会议最终在斯宾塞一句“我们内部会尽快全面评估”的承诺中落下黑屏。几乎就在屏幕彻底暗下去的瞬间,瘦猴如同影子般再次闪入,直接走到雷宜雨身边,脸上那种常年藏在痞气下的阴沉,此刻却透着一股大获全胜的爽快。
“宜雨哥,”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却清晰如刀刻,“老陈彻底撂了。”
一枚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件被他悄无声息地塞进雷宜雨手里——微型录音笔。
雷宜雨面无表情地按下播放键。一阵轻微的电流干扰噪音后,传出一个惶恐得变调的粗嘎男声,正是焊工班长老陈:
“……我交代!我都交代!是星辉…就那个赖经理!他…他给了我三万块!还有两条…洋烟!就让我在导电嘴上…抹、抹点牛油!不是要弄坏机器…就是想…想让早上焊的这批共享单车的缝…看着有砂眼、起泡,丑一点…说是…说是给‘长江通’添堵…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五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录音里随即响起瘦猴那特有的、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