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叼着牙签直拍桌子:“这群洋鬼子耍阴的?老子现在就去纽约‘拜码头’!”
雷宜雨却拿起车间的扳手掂了掂:“枪炮来了用机床挡,美元来了…得用更硬的东西砸回去。”
窗外荒滩上,技校学徒正将德国设备残骸焊进自制龙门架。
他忽地笑起来:“告诉特斯拉,他们那个专利过期的电路板,正好给我们的共享单车当心脏。”
江城汉南产业园的超精密恒温车间里,冷白光刺破了前几日暴雨残留的潮湿。德国机床的残骸裹在深蓝油布里,静如卧虎。机油与铁锈混合的气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里。雷宜雨的手指缓缓划过冰冷金属外壳上一道扭曲的变形凹槽,指尖沾了层薄薄的氧化锈粉。
“狗日的施耐德,”老吴蹲在旁边,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一块密封件碎裂的接口,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这帮白皮猪专往心窝子里捅刀子!小雷老板,徐工他们真能把这堆‘废铜烂铁’盘活了?”
“死马当活马医,盘不活,咱们也能扒下几斤好马掌钉。”
雷宜雨还没答话,车棚外就响起瘦猴风风火火的叫嚷,人还没到,声音先扎进来:“宜雨哥!纽约那帮孙子先动手了!”他一把撩开防尘帘冲进来,手里捏着几张雪白坚挺的A4纸,拍得哗啦响,力道大得像要扇谁的脸,“瞧见没?‘威廉姆斯·帕克’律所!华尔街老牌讼棍事务所!这他娘的就是个信号弹!”他喘着粗气,牙根咬得咯咯响,“说咱们在美股操作有‘不透明关联交易’嫌疑,要提交SEC调查!操,玩不过就泼脏水扣帽子?老子带几个弟兄去华尔街‘旅游’一圈,保准让他们清醒清醒!”
雷宜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旁边的工作台上顺手捞起一把粗犷沉重的德国制特种扳手。冰冷的黄铜柄被他掌心温度捂得不再刺骨。他掂量着扳手的分量,唇角掀起个细微的弧:“枪炮来了,我们有长满獠牙的机床能挡回去。美元砸过来了…得用比美元更硬的东西,砸碎他们的算盘珠儿。”语气淡淡的,却像淬了冰。
瘦猴梗着脖子急眼:“那…那就干看着?”
“急什么?唱戏要敲锣打鼓一步一步来。”雷宜雨终于抬眼,目光锐得像手术刀,“让老魏那边动一下,他不是老说有些‘老朋友’的手太长么?另外,采薇。”
苏采薇应声从一台电脑终端后探出头,长发挽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下的眼神沉静如渊。“我在查‘威廉姆斯·帕克’近期代理客户,关联账户指向离岸群岛几支私募,最后落脚点是…那个名字。”
“‘杭州系’的马脚,捂不住隔夜的骚味儿。”雷宜雨冷笑一声,把扳手稳稳放回台面,金属交击的清脆响声在密闭车间里久久回荡,“采薇,给‘老朋友’递个礼。他们不是想碰咱们在华尔街的钱袋子?那正好,把半年前我们借势做空那几家濒临破产页岩气公司的完整流水,打包成精美‘伴手礼’,找个‘热心路人’投递给SEC。省得他们大海捞针。”他顿了顿,眼神里寒光一闪,“记得把咱们那条隐蔽的小尾巴,收拾干净。”
“明白。”苏采薇镜片寒光微闪,手指已在键盘上快如残影。
窗外,荒滩被暴雨冲刷出原始粗糙的沟壑。一群穿着簇新工装、胸前别着“江城工业技校一期”徽章的年轻人,正围着那堆从易北河运来的“德国废铁”——巨大的机床外壳、断裂的传动轴、锈蚀的基座,在几个老师傅的吼声指点下,火焰切割器嘶嘶作响,粗粝的毛边被砂轮打得火星四溅,龙门架上,工人们吼着号子,一点点将这堆伤痕累累的钢铁巨兽的残躯,吊装、焊接到自制的大型框架结构上。这些新鲜血液尚显笨拙却干劲十足,正用汗水与年轻的身体,把冰冷的废铁强行锻造成一个崭新故事的骨架。
“看这些娃,”老吴抹了把额头的汗,黝黑脸庞挤出个笑,“浑身是劲,就是手生,锤子能砸自己脚背上。”
雷宜雨目光落在那个汗水浸透后背、仍在咬牙扶正一根沉重钢梁的年轻学徒身上,某种记忆深处激流般的东西在他眼底稍纵即逝:“生瓜蛋子,缺的就是锤打。老吴,你这‘江城工匠’的牌子,以后是金招牌还是铁疙瘩,就看你把这些生铁胚子淬炼成啥样了。德国佬技术再好,东西烂在了易北河,人才,才是戳不破戳不烂的真家伙。技术标准?等咱们这堆废铁炼成的刀够锋利,谁还能笑话握刀的手?”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技校学员心上。那正咬牙扶钢梁的学徒,背脊猛地挺得更直,汗珠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进衣领。
“嘿嘿,你就擎好儿吧小雷老板!”老吴胸脯拍得山响,“三年,保准给你调教出一批能跟那帮老兄弟扛膀子的好手!到时候,咱这江城造的机床,指不定反过来扒了德国工艺库的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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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未落,车间角落猛地爆发出一阵短促而热烈的欢呼。徐汉卿略显憔悴却亢奋的脸从人堆里挤出来,眼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