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打着双闪,喇叭声此起彼伏,硬是把大楼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司机们,穿着各色短袖汗衫,有人倚着车门抽烟,有人激动地挥舞手臂,更多人则是冲着那些穿着蓝色制服、满头大汗维持秩序的保安在嚷嚷。横幅拉了起来,红底白字异常扎眼:“上市大饼吃三年,分红萝卜毛不见!”、“黑心高管吞股钱,的哥血汗谁来还!”
“凭什么?这都七月了!上市那会儿说得天花乱坠,三年分红五年翻倍,现在呢?毛都没见一根!”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司机脸膛涨得通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保安脸上,“我们当初可是真金白银掏了钱,信你们是长江系的金字招牌!现在把我们当猴耍?”
“就是!坑谁呢?辛辛苦苦开车,就指着这点分红改善下生活!孩子上学,老人生病,哪不要钱?”旁边一个年纪稍轻的司机附和道,声音因愤怒而尖锐。人群中情绪像浸满了汽油的木柴,一点火星就能爆燃。
总裁办公室里,落地玻璃隔开了远处的喧嚣,但沉闷的声浪依然顽固地透进来。雷宜雨没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背对着门口,指尖夹着半截燃烧的香烟,烟雾在凝滞的空气中缓缓升腾。窗外那一片醒目的出租车黄和刺目的横幅红,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瞳里。
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又关上,瘦猴像是泥鳅一样溜了进来,脸上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倒是眉头紧锁,带着点狠厉。“宜雨哥,”他声音压得低,“外头闹开了,带头的是个叫钱程的老司机,嘴皮子利索,在的哥里挺有威信。嚷嚷的是三年前那次‘武汉司机联盟’众筹收购江城出租车公司的事,上市满一年,首年分红没影了。”
“江城出租车公司……”雷宜雨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他弹掉烟灰,想起来了。三年前,市里改革出租车经营权,长江支付牵头搞了个“司机入股计划”。他亲自提的方案,核心就是让司机真当家作主,承诺上市后共享发展红利。这不仅是商业行为,更是当时树立“赋能民生”典型、推动支付落地的招牌项目。苏采薇在那晚他书房的地图前,还特别强调了“司机代表董事席位”的象征意义。
“高管挪用资金?”雷宜雨问,目光锐利地扫向瘦猴。这消息比司机围堵更让他心里一沉。
瘦猴点头,语速很快:“初步摸了下底,查到这个月进出账有问题,方向直指江城出租车的老总赵明辉,人送外号‘辉哥’,手底下几个马屁精也脱不了干系。这帮孙子胆儿肥,挪了分红款,跑去玩期货了,结果……”
“杠杆?”雷宜雨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爆了!亏得底儿掉!”瘦猴啐了一口,“妈的,狗胆包天,敢动这个钱!还打着长江系的名头招摇!”
雷宜雨把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这个坑,挖得够深。挪用司机分红款?还玩期货爆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管理不善,这是拿他的信誉当厕纸,是把那把本该扎向商业对手的刀,生生捅在了长江支付赖以立足的“民生”根基上!他仿佛能闻到,远在杭州那头若有若无的嘲笑。
“通知苏总和徐工过来。”雷宜雨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但瘦猴知道,这平静底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苏采薇很快就过来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回响。徐汉卿紧随其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手里还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带着墨香的资金异常流水分析报告。
“楼下要失控了,”苏采薇语速极快,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媒体已经在架机器,负面舆论一旦发酵,‘支付革命’的根基会被动摇。”她刚刚跟几个重要的银行伙伴通完电话,对方的语气里那点微妙的迟疑让她心惊肉跳。
“雷总,”徐汉卿把报告递到雷宜雨面前,手指点着其中几行标红的数据,“基本坐实了。赵明辉挪用了大约1200万专项资金,通过壳公司进了一个叫‘鑫海资本’的平台,做了螺纹钢期货,方向看多,结果撞上上周那波回调,加了高杠杆……直接爆仓强平,就这两天的事,一分没剩。痕迹做得很粗劣,简直肆无忌惮。”徐汉卿脸上是科学家特有的那种愤怒的严肃,“简直是蛀虫!”
雷宜雨拿起报告,扫了一眼,眼神冰冷。“赵明辉人呢?”
“昨晚飞机去了海南度假,现在可能刚下海泡着。”瘦猴的消息向来又快又准。
“把人带回来。干净点。”雷宜雨没多说一个字,但这命令的含义在场几人都心领神会。这种垃圾,不配在沙滩上晒太阳。“让老吴在海南的朋友‘帮帮忙’,就说我们急着找他‘对账’。”瘦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应声而去。
“采薇,”雷宜雨看向妻子,语气不容置疑,“准备好1200万现金。从我个人海外账户走,确保最快两小时到账。宣布下去,今天下午两点,现场发放所有欠发的分红,一分不少!利息按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