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一切从简。”刘清明给他们吃定心丸,“吴省长交代了,三不原则,不发通知,不收红包,不大操大办。咱们明天就是去接亲,挡挡酒,热闹一下就行。”
姜新杰立刻表态:“老弟你放心,明天我亲自开车,保证不给你添乱。警车?一辆都不会出现,我们开无标识车去。”
三个人都知道他明天是正主,没敢劝酒,一顿饭吃得飞快,早早就散了。
此刻,独自一人坐在这安静的房间里,白天的喧嚣和兄弟们的调侃都远去了,只剩下对未来的期许和一丝莫名的庄重。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书桌的抽屉上。
抽屉没有关严,留着一道小小的缝隙。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轻轻一拉。
抽屉滑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皮面的小本子。
刘清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了省委大院里关于苏清璇的那些传说。
高傲,冷漠,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谁也无法靠近。
可他认识的苏清璇,明明是个爱撒娇、有点粘人、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姑娘。
他有些好奇,拿起那个小本子。
封皮很软,边角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经常被翻动。
他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上,是一行清秀而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字迹。
“人生的成长,伴随着无尽的伤痛。”
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刘清明的心里。
他忍不住翻开下一页。
第一行是日期:1993年7月13日。
下面的字迹,明显稚嫩了许多,一笔一划都写得很用力。
“我等了一天,妈妈又没有来。她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说,妈妈工作很忙,她很累,我要心疼她……可是,我也想她。”
刘清明的手指顿住了。
他继续往下翻。
1993年7月14日。
“妈妈带我去肯德基(这三个字被涂改过好几次,旁边还用拼音标注着),我很高兴。我装作很喜欢吃,其实炸鸡有点腻。妈妈的BB机一直在响,她去打电话,走了好久好久。后来,妈妈叫来了爸爸,爸爸带我回家。我在车上哭了,爸爸没有看见。我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1993年X月X日。
“今天在少年宫门口,我看到妈妈了。她抱着别的小朋友,那个小女孩的辫子扎得好漂亮。妈妈在笑,她笑得好开心,眼睛弯弯的。她从来没有对我这么笑过。我有点难过。”
1993年X月X日。
“爸爸说,妈妈升官了,家里来了好多客人。我考了全班第一名,老师在卷子上画了一朵大红花。我想让妈妈给我签字,她正在跟一个叔叔说话,没有看我的卷子。后来,卷子被爸爸收起来了。”
……
整整一本,全是这样零碎的记录。
一个孤独的小女孩,趴在书桌前,用稚嫩的笔触,写下自己小小的渴望和一次次的失望。
刘清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不止一本。
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好几本同样款式的日记本。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
字迹已经成熟了许多,是高中生的笔迹。
上面记载着一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如何一点点走进了苏清璇冰冷孤寂的世界,用她的热情和温暖,融化了她心头厚厚的冰。
刘清明的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苏清璇。
没有他,没有爱情,母亲吴新蕊在后来的政治斗争中黯然倒台。
她的一生,该是何等的凄凉和孤寂?
他没有再一页一页地仔细看下去。
那是属于妻子的**,是她不愿示人的伤疤。
他不想再去窥探。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世有了他,有了这份足以让她安心的感情,这些代表着过去的阴影,才被她随意地放在了没有上锁的抽屉里。
因为她知道,他会心疼,而不是猎奇。
刘清明将那些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只留下了最初的那本和高中的那本。
最下面压着一个大一点的黑皮本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黑本?
刘清明好奇地拿出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果然,这里面全是关于吴新蕊的。
黑材料!
刘清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拿出来。
他关上抽屉,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一刻,他对明天那场盛大婚礼的激动和期盼,忽然都沉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