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城市的混乱在军队的强力干预下,逐渐被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战时秩序所取代。战鼓声、号角声、军队调动的铿锵脚步声、将领的呵斥声,取代了最初的恐慌尖叫,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恐惧,却如同实质的浓雾,挥之不去。
我的神识如同绷紧的弓弦,死死锁定着那个洞口。它扩张的速度确实在减缓,但并未停止。
百米、一百五十米、两百米……那纯粹的、否定一切的虚无范围在不断扩大,边缘扭曲蠕动的暗紫色能量脉络如同活物的触须,令人作呕。
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厉魄的雷厉风行。皇城内的靖澜军、攀霄军等驻防部队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布防,一道道由阴兵鬼将组成的防线在皇城关键节点构筑起来,闪烁着各色魂力光芒的盾牌和兵刃组成了一片钢铁与能量的森林。
城墙上的巨型弩炮、冥火投石机等城防法器也纷纷调整角度,对准了天空的威胁。
虽然部分士兵的脸上还能看到惊惧,但在厉魄和他手下将领的弹压以及长期训练的惯性下,他们至少能站稳位置。
玄阴和墨鸦的身影也出现在皇城的指挥高台上,他们显然在极力稳定内城秩序,调度物资,安抚(或者说强制安抚)皇城内的重要人员。
墨鸦手下的文官和低阶鬼差被派往城中各处,试图引导混乱的魂流,但效果如何,在如此巨大的恐怖面前,实在难说。
夜枭的幽冥暗卫则如同真正的幽灵,散布在城中阴影角落,一方面监控内部可能出现的骚乱和叛徒,另一方面,他们的目光也同样死死盯着天空,等待着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除了洞口之外的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口扩张到接近千米直径时,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一个直径千米的、内部是绝对虚无的巨洞,悬在酆都上空,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崩溃。它像是一只冷漠的、俯瞰众生的毁灭之眼。
就在这时,远方天际传来了密集的、如同闷雷般的破空声!一道道强悍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是镇渊军!还有接到命令正在赶来的其他五军先头部队!
率先抵达的是夜枭直接指挥的镇渊军!他们不愧是我地府最精锐的军团,虽然长途跋涉,但军容整齐,煞气冲天,黑色的制式魂甲在冥界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在夜枭的无声指令下,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分散,填补了皇城防御最关键的空缺,并且分出了一部分精锐,直接升空,在我身后不远处结成了坚实的空中战阵!他们沉默着,但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气息,瞬间让周围有些骚动的驻防部队安定了几分。
紧接着,戍瀚军、守玄军等部队的先头精锐也陆续赶到,在厉魄的统一调度下,迅速融入防御体系。整个酆都皇城,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堡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武装到了牙齿,无数兵刃和法器的光芒直指天空那个不祥的巨洞。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警惕,都聚焦在那静止下来的千米巨洞上。
它在等待。
我们也在等待。
这种对峙,比直接的厮杀更消耗心神。从清晨发现洞口,到正午,再到下午,冥光似乎都因为这份凝重而变得黯淡。
城中的阴魂,在最初的极度恐慌后,似乎也陷入了一种麻木的等待,哭喊声少了,但那种死寂般的恐惧却更深了。偶尔有承受不住压力试图冲击防线的阴魂,会被毫不留情地镇压。
我始终悬浮在原处,神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既是恢复,也是戒备。
苏雅没有听我的留在寝宫,她来到了指挥高台,站在玄阴和墨鸦身边,她的枯寂净流气息虽然在这种层面的战争中作用有限,但她的存在本身,对稳定后方、对我而言,都是一种支持。
下午时分,当冥界的“日光”开始偏向昏黄,给这座鬼城披上一层更加诡异的光纱时——
那静止了数个时辰的虚空巨洞,终于再次有了变化!
先是洞口内部那片绝对的虚无,泛起了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紧接着,一些稀疏的、扭曲的黑点,开始从洞口的边缘,如同被吐出的渣滓,晃晃悠悠地坠落下来!
它们通体紫黑,形态各异,有的像扭曲的阴影,有的像放大的虫豸,有的就是一团蠕动的雾气——正是我在忘川河畔见过的那种最低等的虚空掠食者!
数量不多,第一批大概只有数百只,相对于千米直径的巨洞和下方严阵以待的数十万大军,显得微不足道。
但它们的出现,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来了!”我心中凛然,声音通过神力传遍全军:“各军稳住!按预定方案,远程攻击,拦截它们!不要让任何一只落入城区!”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厉魄那粗犷的咆哮已然响起:“弩炮!放!给老子把这些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