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乡镇三坡码头的“东方茶摊”里,蒸腾的热气混着茶叶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早晨的闷热。
茶摊是用竹竿和油布搭起来的简易棚子,四周挂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帘,风一吹便哗啦啦地响。棚子底下,十几张粗糙的木桌错落摆放,一直伸延到北流河边,配着竹编的椅子,椅面上留着细密的竹纹,坐上去凉丝丝的,很是舒服。负责守茶摊的福伯,脸上刻着岁月的沟壑,正站在灶台后,一手拎着粗瓷大茶壶,一手掀开盖碗,滚烫的开水“哗哗”地冲进碗里,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飘了过来。
“老大,您慢着点喝,这刚沏的老茶婆,福伯特意留的好货。”张子豪坐在江奔宇对面,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缸,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的确良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脸上带着几分精明,眼神却透着对江奔宇的敬重。
江奔宇微微颔首,端起面前的盖碗,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浮沫。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衣料挺括,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虽然是夏天,却依旧保持着整洁端庄的模样。额前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此刻,他的指尖摩挲着盖碗边缘,感受着瓷器的微凉,目光落在棚外的街道上,神色平静。
街道上很是热闹,自行车铃声“叮铃铃”地此起彼伏,穿着蓝布工装、扛着工具的工人匆匆走过,提着竹篮、挎着布包的妇人边走边聊,偶尔还有推着小车叫卖“冰棍儿——三分钱一根”的小贩,声音清脆洪亮,引得几个孩子围着小车不肯离去。远处,国营工厂的烟囱冒着淡淡的白烟,与天空中的云朵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年代画卷。
“老大,”张子豪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喜色,“福伯那边,我跟他谈妥了!他同意让他那远房侄女去您家做保姆了。”
江奔宇闻言,目光从街道上收回,落在张子豪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哦?福伯倒是爽快。”他心里想着,福伯是踏实肯干,为人忠厚老实,他的亲戚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家里媳妇带着孩子,又要忙活地里的活,确实需要个人搭把手,这样他也能更安心地处理外面的事情。
“那可不!”张子豪一拍大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又赶紧压低,“我跟福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您放心,他那侄女我也见过几次,今年二十出头,手脚麻利,为人勤快,家里是农村的,能吃苦。福伯还表示,让她到您家好好干活,绝不给您添麻烦。”
江奔宇点点头,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茶水醇厚,带着淡淡的回甘。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跟福伯解释清楚了没?工资按工厂正式工的标准发,一个月三十块钱,另外每月再给她十斤粮票,布票也按规定给。”
在现在这个时代,三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并不算低,普通工厂工人的月薪也大多在三十到四十块之间,再加上粮票和布票,这样的待遇已经相当优厚了。粮票是当时购买粮食的必需凭证,没有粮票,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米面,而布票则是购买布料、衣物的凭证,同样十分珍贵。
“说了!说了!”张子豪连忙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跟福伯一提起工资待遇,他老人家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点头和竖起大拇指。您看,”他用下巴指了指茶摊角落的方向,“福伯现在就在那儿坐着呢,虽然他没过来跟您说话,但您看他那模样,嘴角一直偷偷往上扬,心里指定乐开了花。”
江奔宇顺着张子豪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现在没有什么人过来喝茶,看到福伯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淡淡的茶水。福伯穿着一件灰色的旧工装,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此刻,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欣慰和感激,偶尔抬头看向江奔宇的方向,又赶紧低下头,嘴角却难掩笑意。
江奔宇心中了然,福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条件不算好,他那远房侄女过来投靠他,对于收入微薄的他,也是左右为难,但现在自己的老板能给自己的侄女有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优厚的待遇,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他微微颔首,说道:“那就行了,待遇给足了,人才能安心干活。”
说完,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些:“说吧,郑嘉伟那边,鬼子六跟你说了啥?”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盖碗,又喝了一口茶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张子豪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往前凑得更近了,几乎是贴着桌子边缘,声音压得更低了:“老大,鬼子六说,郑嘉伟想让我们帮他运一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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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嘉伟?”江奔宇眉头微蹙,手指停止了敲击。郑嘉伟是香港富商的儿子,家底丰厚,在港澳和内陆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