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只剩冰凉的触感。她想起潘雪梅消散前的眼神,那抹转瞬即逝的惶恐不似作假——当时只当是残魂离体的正常反应,此刻想来,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她没察觉的东西。
马车驶入青风镇时,天色已近黄昏。镇上的街道出奇地安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寻常摊贩都不见踪影。唯有镇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者,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见马车停下,突然抬头朝白薇薇看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姑娘是外乡人?夜里别靠近西头的焚化炉,那里……不干净。”
白薇薇刚要追问,老者却猛地低下头,树枝在地上快速画了个扭曲的“梅”字,随即用脚抹去,背起竹篓匆匆走进了巷弄。手环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光屏上自动跳出老者的信息:【姓名:未知,状态:被篡改记忆,体内残留低阶咒术,与潘雪梅残魂能量同源】。
同源?白薇薇心头一紧。潘雪梅的仇怨分明已随王正雄伏法而消散,怎么会有同源的咒术出现在这里?
她找了家客栈住下,入夜后悄悄摸向镇西。焚化炉建在一片废弃的乱葬岗旁,砖石砌成的炉体上布满焦黑的痕迹,走近时能闻到一股混合着焚烧味的腥甜气。手环突然剧烈震动,光屏上的红色光点疯狂闪烁,竟自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炉体内部,一个人形轮廓正蜷缩在灰烬里,周身散发着与梅花簪同源的黑气。
“出来。”白薇薇握紧手环,纳米机器人在掌心凝聚成短刃,“是你在勾人魂魄?”
炉体突然发出一阵咯咯的轻响,灰烬簌簌落下,一个穿红衣的女子缓缓走出。她的脸被长发遮住,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一圈圈黑线,每根线的末端都拴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人,纸人脸上的眉眼,竟与潘雪梅有三分相似。
“你带着她的东西。”红衣女子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那支簪子,是‘引魂媒’吧?”
白薇薇瞳孔骤缩。引魂媒是邪术法器,能勾连死者残魂,可潘雪梅的梅花簪分明是普通玉雕,怎么会……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红衣女子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无数细碎的呜咽,“王正雄不过是颗棋子,他身上的泥妖,也只是‘影卫’罢了。真正要抓她的,是‘无常阁’。”
“无常阁?”
“专门收集怨气深重的魂魄炼化成器的地方。”红衣女子抬手掀开长发,露出一张布满符咒的脸,额心赫然印着一个淡金色的“梅”字,“你以为潘雪梅为什么会死?王正雄的诬陷只是引子,真正的目的,是逼她生出滔天怨气,好让她的魂魄成为最完美的‘炉鼎’。”
梅花簪突然剧烈发烫,白薇薇脑海中涌入一段混乱的画面:无数个穿红衣的女子被关在铁笼里,笼外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拿着一支与她胸前一模一样的梅花簪,正往簪头滴着暗红色的液体……画面最后,是潘雪梅的脸,她对着白薇薇无声地张嘴,口型分明是——“它在跟着你”。
“她没告诉你吧?”红衣女子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每支引魂媒都有主人,她的簪子,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无常阁的阁主做了标记。你带着它,就像在黑夜里举着灯笼,等着被他们找到。”
手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光屏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正从四面八方朝焚化炉聚拢。红衣女子突然朝她扔来一块黑色玉佩,玉佩上刻着半朵梅花:“拿着这个,去城南破庙找‘老梅’,他会告诉你剩下的事。记住,别相信任何戴青铜面具的人——”
话音未落,一支淬着绿光的箭突然穿透她的胸膛。红衣女子的身体化作无数纸人散落,唯有那根缠着黑线的手腕落在地上,黑线末端的小纸人突然齐齐转头,看向白薇薇身后的方向。
白薇薇猛地回头,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握着一张弓,箭镞上的绿光正缓缓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捏着半块玉佩,玉佩上的梅花纹路,正好能与她手中的那半块拼合。
“找到你了。”面具下传来低沉的笑声,像冰块在金属上摩擦,“潘雪梅的‘炉鼎’碎了,好在,我们还有个更完美的替代品。”
梅花簪突然炸裂开来,细碎的玉片在空中重组,竟化作一面小小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白薇薇的脸,而是无数个穿红衣的女子,她们的胸口都插着一支梅花簪,最后一个镜影,赫然是戴着青铜面具的自己。
手环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光屏彻底暗了下去,唯有一行血色的字缓缓浮现:【核心冲突触发:无常阁·宿命轮回】。
夜风卷着纸人的碎片掠过,白薇薇握紧手中的半块玉佩,突然明白潘雪梅最后的惶恐是什么——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看清了这场复仇,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设计的捕猎。而她,从来都不是猎人。
破庙的方向传来一声钟鸣,像是某种信号。白薇薇转身冲进夜色,身后青铜面具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跟着,像在追逐一只早已落入蛛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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