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热气腾腾的粟米粥端上桌时,有人捧着陶碗号啕大哭,有人对着两小只磕头不止。
三日后,流民营地迎来更大规模迁徙。
老弱妇孺被优先安排进新落成的工棚,青壮劳力则在工头带领下,扛着铁锨走向正在扩建的琉璃工坊。
李二牛被分到水泥窑,当他得知烧制成功的水泥能换粮食时,黝黑的脸上绽开了自离家后第一个笑容。
这里不但真的包吃包住,而且还给发工钱,甚至可以用工钱直接换粮食,到时候他也可以给家里送一些救命粮食回去。
王二狗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把刚烧制好的琉璃码放整齐——他盘算着,照这样下去,明年开春就能托人接老娘来享福了。
朱高炽站在新建的瞭望塔上,看着绵延数里的工地灯火通明。
户部尚书郭允道捧着账本匆匆赶来:“小胖殿下,流民已安置五万余人,工坊产能提升三成,只是这以工代赈虽好,但每日消耗的米面、搭建工棚的木料,都是天文数字……”
要知道这可是五万人呐,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花钱?
也就朱高炽才有这个魄力,接下了这苦差事。
“没有钱粮就去问皇帝陛下要!”朱高炽轻笑道,“他老人家可是开了口,狠狠地招,不要犹豫!”
郭允道老脸一黑。
“小胖殿下,要不你亲自走一趟?”
听到这话,朱高炽瞥了他一眼,笑问道:“怎么?怕老朱陛下骂你?”
小心思被戳穿,郭允道也不恼怒,大大方方地承认。
“行吧,那就等我去要!”
紧接着,康铎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压低声音,道:“殿下,有流民私藏工具,意图变卖换粮。”
此话一出,朱雄英顿时勃然大怒,难以置信地追问道:“这些人是疯了吗?工坊给他们一口饭吃,救了他们的命,他们还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行了,多正常。”朱高炽无所谓地回答道:“斗米恩升米仇,这才是人之本性!”
“英哥儿,你可知为何历来赈灾最怕‘养懒汉’?”他伸手指了指远处工棚里此起彼伏的灯火,“当人习惯了不劳而获,便会将他人的善意当作理所当然。”
朱雄英咬着下唇,脑海中闪过流民们抢着报名时的殷切模样——那些跪地磕头的、攥着他衣袖泣不成声的,此刻却与康铎口中的盗贼重叠。
“可我们明明救了他们的命……”他喃喃道。
“这正是人性最微妙之处。”朱高炽转身,看向朱雄英笑道:“施一斗米,饥民会将你视作救命恩人;若日日施舍十斗,待有一日断了供给,他们反而会恨你见死不救。”
“就像工坊每日供应的粟米粥,若不加限制,有人便会偷藏半袋,宁可看着粮食发霉,也不愿分给更饥饿的同伴。”
随后,朱高炽看向康铎。
“传我令,凡偷窃工坊财物者,断一指,逐出工业区。”
朱雄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人性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善意与贪婪、感恩与自私,本就如影随形。
朱高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道理,唯有亲眼见过人性的复杂,方能真正刻进心里。
“走,回去找老逼登索要钱粮!”
乾清宫,御书房。
老朱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折子,顿时就发出了咆哮。
“兔崽子,你到底是干了什么啊!”
老朱抓起茶盏狠狠灌下,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也浑然不觉。
“让你收拢流民,不是让你在工业区养猪啊喂!”
不怪老朱如此愤怒,实在是这粮食消耗速度太过惊人了些。
三日前才调拨的五万石粟米,如今户部报来的折子上,竟只剩个零头——短短七日,这是把粮食倒进海里了?
“诶嘿,老逼登你这就有些过分了嗷!”
朱高炽反驳道:“明明是让我狠狠地招,现在怎么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听到这话,老朱也很是无奈,毕竟当初他确实说过这话。
“咱看你是拿粮米喂了白眼狼!五万石粮食,够三万大军吃三个月,你倒好,全填进流民肚子里!”
说实话,老朱是真的心疼,毕竟这些可都是钱粮,更是他一直储存的北伐物资。
结果现在倒好,全都砸进流民肚子里面了。
“皇爷爷您这就不对了,把格局打开嘛!”
朱高炽笑呵呵地开口道:“现在工坊日夜赶工,琉璃镜产量翻了三倍,雪糖更是供不应求。那些流民刚来连窑都不会开,如今……”
“少跟咱扯这些!”老朱别过脸,“就算产量涨了,也不该吃得比牛还多!”
“那不是好事儿嘛!”朱高炽突然提高声调,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老朱:“???”
卧槽?
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