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皇子的?” 他问得直接。
欧阳羽轻轻摇头,露出一丝略带讽刺又了然的微笑:“倒没你想得那般复杂。当今几位皇子公主,除却五殿下,其余对那位置,似乎都……兴致缺缺。三殿下沉迷书画金石,四公主(沈乔)天真烂漫,大殿下……” 他顿了顿,看向周桐,“你与他相处月余,当知其心志只在何处。陛下属意五殿下,已是心照不宣之事。因此,明面上并无夺嫡之争。”
周桐松了口气:“那倒是省心不少。”
“省心?” 欧阳羽失笑,目光锐利,“你想得太简单了。没有夺嫡,不代表没有倾轧。文臣清流与勋贵武将之间的龃龉从未停歇,六部之间为权责、为资源明争暗斗更是常态。
地方与中枢、新贵与旧阀……这长阳城的水,浑得很。你要经历的风浪,只怕比在桃城时更甚。”
周桐听着,脸上并无惧色,反而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给欧阳羽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清茶。
他动作从容,带着一种经过历练后的沉稳。他端起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师兄,您忘了?我这次来长阳,可是奉旨‘学习为官之道’,为期一年。想来陛下也不会真给我安排什么实权要职。我啊,”
他笑了笑,带着点惫懒和真心,“就待在师兄您这府里,帮您打打下手,处理些文书杂事,陪您说说话,解解闷。等一年期满,咱们就包袱一卷,回咱的桃城去!到那时,我请您喝我爹珍藏三十年的女儿红,咱们在院里杀猪宰羊,好好下几盘棋!”
欧阳羽看着师弟眼中那份对桃城、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和笃定,心中暖意更甚,也端起茶杯,顺着他的话打趣道:“嗯,临走之前,你还得按计划,挑个够分量的‘大官’好好揍一顿,闹出点‘不懂规矩’‘不堪大用’的动静来,才好顺理成章地脱身,对吧?”
周桐嘿嘿一笑,毫不掩饰:“那当然!武将就算了吧,打赢打输都不好看。目标嘛……最好是那些眼高于顶、满肚子算计的文官!” 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比如户部那个和珅!师兄您是不知道,当初在桃城,这胖子那副势利嘴脸,我可是记着呢!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和珅?” 欧阳羽微微沉吟,放下茶杯,神色认真了几分,“此人……确有能力,也深谙为官之道。
自他执掌户部以来,开源节流,充盈国库,手段颇为厉害。此次琉璃新制,能迅速打开局面,聚拢起如此庞大的利益,将长阳各世家大族的胃口吊得十足,定价之高令人咋舌……
其中很大一部分运作,就是经他之手完成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和无奈,“他深谙物以稀为贵、奇货可居的道理,将琉璃牢牢定位在‘豪奢之物’上。这原本是利国利民、可惠及普通百姓的新物事,如今却成了专供富室豪门的玩物,价格高悬,寻常人家依旧望尘莫及……可惜了。”
周桐静静地听着师兄分析这背后的权力运作和利益分配,感受着那份对初衷偏离的惋惜。
长阳这潭深水的复杂与现实的冰冷,正透过师兄的话语,一点点展露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朱军刻意压低的通报声:“大人,周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请周大人即刻入宫觐见。”
书房内的谈话戛然而止。
欧阳羽看向周桐,目光恢复平静:“去吧。正事要紧。朝堂风物,等你回来,我再与你慢慢分说。”
周桐站起身,整了整衣袍,神色也肃然起来:“好。师兄,我去去就回。我让老王来陪您手谈一局解闷。” 说完,他不再耽搁,对欧阳羽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推门而出。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喧嚣和即将面对的风云暂时隔开。欧阳羽的目光落在周桐方才用过的茶杯上,水面微澜,映着窗外投入的天光,深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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