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探清府朱漆大门外,马蹄声裹挟着尘土由远及近。
太子身披玄色织金大氅,身后十余名带刀侍卫如乌云压城般踏入清水楼。
雕花木窗漏进的日光里,商北斜倚主位,指尖摩挲着白瓷茶盏,此时易容成孟皓清的他眉梢眼角俱是孟皓清特有的疏懒。
他抬眼望向来人淡淡说道:\"殿下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啊,这番阵仗,倒像是要踏平探清府。\"
话音未落,随侍太子身侧的侍卫突然跨前半步,腰间佩刀因动作发出铮鸣:\"大胆!见了储君为何不跪?\"
商北骤然抬眸,眼底寒芒如出鞘利刃。
侍卫只觉周身气压骤降,不由自主后退半步,看着眼前的“孟皓清”连对视都成了难以承受的威压。
太子抬手示意侍卫退下,锦靴踏过青砖发出沉闷声响:\"益合,我来要人。\"
商北将茶盏轻搁在紫檀木几上,鎏金盏托撞出细微声响:\"殿下金口一开,倒让我好奇,是何等人物,值得您纡尊降贵?\"
\"卯时三刻,你们带走了翰林院编修林佑安。\"
太子袖中指尖紧握,\"他曾是我的伴读。\"
商北低笑出声,用着孟皓清慵懒的声音,尾音拖得绵长:\"七品小官竟能惊动东宫?可惜...……\"
他故意停顿,看着太子骤然绷紧的下颌:\"探清府规矩,进了这里的人,没那么容易放出去。所以这人……放不了\"。
\"这是皇命!由不得你\",太子猛地拍案,震得茶盏中涟漪翻涌。
商北却不慌不忙转动扳指,温润玉色映出讥诮笑意:\"巧了,探清府只认陛下亲笔。若殿下能出示手书,我即刻放人。\"
\"林佑安到底犯了什么罪?\"太子逼近几步,衣摆扫过矮几:\"你三番五次针对刑部,打压我的人,到底有什么居心?\"
商北靠向雕花椅背,锦缎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喉结随着说话动作上下滚动:\"王珣生前与他频繁书信,这等可疑行径,难道不该彻查?\"
\"那些不过是正常文书!\"太子青筋暴起:\"你分明是公报私仇!\"
商北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压低:\"殿下怎知毫无破绽?莫非...……\"
他突然凑近,直视低头看着自己的太子,温热呼吸扫过太子耳畔:\"那些密信,殿下也过目了?\"
气氛瞬间凝固。
太子后退半步,眼底满是惊怒:\"你是连我也想抓?\"
商北抚掌大笑,声音回荡在空阔厅内,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殿下折煞我了!您是储君,未来的天子...……您是君……我是臣,我怎敢以下犯上”。
太子眯着眼睛说道:“你还知道你是臣啊”。
“我当然知道!这天下迟早是你的!\"商北突然轻笑,声音陡然拔高:\"就连太子妃是前朝逆党的棋子一事陛下不也没有怀疑过殿下?我这个臣子又怎会怀疑殿下\"。
太子愤怒的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孟益合,你到底要干什么?”
商北轻笑一声翘起二郎腿说道:“殿下不必动怒……在气坏了身子,难道只允许殿下怀疑洛一,不允许我怀疑殿下的人?”
太子皱眉说道:“当时缉拿你和陈锦初是父皇的意思,与我有何关系,你怪错人了吧”
商北摆摆手,慢条斯理抚平袖口褶皱说道:“殿下既无陛下手书还是请回吧……探清府庙小……殿下身子金贵恐污了殿下金贵之躯”。
太子长出一口气看着“孟皓清”说道:“益合……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把我们之间的兄弟关系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商北拿起茶碗吹了一口然后扬声唤道:\"来人!送客!\"
太子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最终甩袖而去。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商北踉跄扶住桌案,颤抖着撕下脸上人皮面具。
铜镜中露出他苍白的真容,冷汗早已浸透内衬:\"天...……可吓死我了,这益合的架子,比我想象中难演百倍!\"
暮色如墨,层层浸染着巍峨的宫墙。
没从“孟皓清”那得到结果的太子此时怒气冲冲的前往御书房想要面见贞启帝。
他此刻只想在父皇面前讨个说法,却不想连御书房的门槛都没能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