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飞扬扶着最后一位教授登上机舱,金属踏板在脚下微微颤动。
李清风正逐个清点人数,指尖划过名单上的名字,每念一个,就有人应一声,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朱天浪站在地面挥手,他的作战服还沾着未干的血,mG42机枪斜挎在肩上,像尊沉默的雕像。
引擎轰鸣着攀升,机身穿过云层时剧烈颠簸,关振山下意识抓紧蓝芷的手,透过舷窗望去。
下方的河流像条银色的带子,小山丘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王可夫怀里的金属箱硌得肋骨生疼,他却轻轻摩挲着箱角,那里的划痕是昨夜在丛林里撞的,此刻倒成了最鲜活的印记。
两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边境小镇的农庄。泥土路两旁的向日葵低着头,花瓣上还挂着露水。
农庄的木屋飘出饭菜香,穿围裙的妇人正将热气腾腾的玉米饼摆上长桌,灶台上的铜壶“咕嘟”作响,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窗户上的冰花。
教授们轮流走进浴室,热水冲刷着沾满泥污的头发,也冲去了连日来的惊惧。
蓝芷对着镜子包扎额头的伤口,纱布缠到第三圈时,关振山伸手接过,指尖的老茧蹭过她的皮肤,带着熟悉的温度。
王可夫的妻子李艳梅正给丈夫处理手背的划伤,那里是搬运箱子时被荆棘划破的。
此刻血珠混着肥皂水往下淌,她却笑了:“回家就能用清风给的药膏了。”
长桌旁,众人捧着陶碗安静地吃饭。
玉米饼的麦香混着炖肉的酱香,在空气中弥漫。
朱飞扬啃着饼,目光扫过在座的人——关振山正给蓝芷夹块炖土豆,王可夫夫妇头碰头低声说着什么,年轻的研究员小口喝着热汤,眼角还带着红。
没有人说话,却有种默契在蔓延,仿佛这一碗一筷的温热,足以熨平所有惊心动魄。
“飞扬,清风……”,关振山突然放下碗,声音发颤,“那些牺牲的孩子……”
话没说完,眼泪就掉在碗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蓝芷别过脸,用袖口擦着眼角,李艳梅握着丈夫的手,指节泛白。
他们都记得那些倒在丛林里的身影,记得朱飞扬作战服上不断加深的血痕,记得李清风扶着伤员时染血的指缝。
朱飞扬咽下嘴里的饼,拿起水壶给众人添水:“他们是英雄,国家会记得他们。”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等咱们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立碑。”
窗外的向日葵在风中轻轻摇晃,阳光穿过窗棂,在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农庄的狗趴在门槛上打盹,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
这一刻,所有的枪声、爆炸声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碗碟碰撞的轻响,和彼此心照不宣的约定——带着那些没能回家的人,一起看蓝星国的日出。
鹰国军方营地的铁皮房里,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将杨远的影子拉得瘦长。
他被反剪着双手坐在木椅上,手腕上的塑料束缚带勒出红痕,作战靴的鞋跟在水泥地上蹭出细碎的白痕——那是他烦躁时的习惯动作。
墙角的铁架床上,叠着套没来得及换的迷彩服,肩章上的星徽蒙着层灰,像他此刻的处境。
隔壁传来打字机的敲击声,夹杂着军官接电话的咆哮。
杨远的耳朵动了动,尽管对方刻意压低声音,那些蹦出的词汇还是钻进他耳朵:“上千亿英镑的研发资金……生物制剂样本全毁了……必须有人扛罪……杨远就是那个人。
必须得死!”
他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那些忍者是伊贺流的精锐,三十多条人命换不来一个活口,现在连他也要被当成弃子。
挂电话的军官转身时,正撞见杨远站起来。
“坐着!”
他厉声呵斥,伸手去按腰间的枪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杨远突然露出个僵硬的笑,用蹩脚的英文打招呼:“军官先生,咖啡……要吗?”
就在对方愣神的瞬间,他的右手如刀一般,精准劈在对方颈侧的迷走神经上。
军官的眼睛猛地瞪大,身体软软的倒下了,后脑勺磕在铁皮柜上,发出“咚”的闷响,手里的对讲机摔在地上,滋滋地吐着杂音。
杨远迅速解下束缚带,扯过军官的迷彩服套在自己身上,肩章的星徽,硌着锁骨,却让他莫名安心。
他贴着墙根溜出铁皮房,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训练场上传来士兵踢正步的口号,节奏整齐得像死神的鼓点。
“站住!”岗亭的哨兵端起枪,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尤金斯上校的命令,没通行证不准离营。”
杨远摸出军官的证件,声音刻意压得粗哑:“上校让我去取加密文件,耽误了军情你担得起?”
哨兵狐疑地打量着他肩上的星徽,终究还是按下了栏杆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