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残阳笼罩着石河战场,厮杀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垂死的呻吟与战马的哀鸣。
吴三桂站在高坡上,甲胄染血,目光扫过战场——他的关宁军已如困兽,被大顺军的铁壁合围一点点绞杀。
败局已定。
所有后备军都已投入战场,可每一处都在崩溃。李本深和王辅臣死守的阵口被箭雨和长矛撕得支离破碎;夏国相的八千精锐在罘罝阵中折损过半,残部被挤压得几乎无法挥刀;吴应期的铁甲军虽悍勇,却深陷泥潭,寸步难进。
更可怕的是,大顺军的骑兵已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辛思忠的轻骑如毒蛇般游走,不断袭扰侧翼;谢应龙、李来亨的重骑反复冲击中军,每一次冲锋都让关宁军的防线更加摇摇欲坠;而塔天宝、郝摇旗等人的生力军已渡过石河,彻底截断了吴三桂的退路。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亲卫拽住他的马缰,声音嘶哑。
吴三桂握紧长刀,指节发白。
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关宁铁骑纵横辽东数十载,今日竟要葬送在这群“流寇”手中?他不甘心!
可战场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大顺军的战鼓愈发激昂,车阵再度推进,火铳的爆响如雷,每一次齐射都让关宁军的阵型更加溃散。
刘宗敏立于中军大纛之下,战袍猎猎,目光如炬。
斥候从高大的吊斗上不断传来战报,旗语兵挥动令旗,将他的军令传至战场每一个角落。
“左翼车阵推进三十步!”
“右翼骑兵包抄,截断关宁军退路!”
“中军火铳手轮射,压制敌阵!”
战场如棋局,而他就是执棋之人。
关宁军的阵型正在崩溃,吴三桂的兵马被挤压得越来越紧,几乎动弹不得。刘宗敏嘴角微微扬起——照这个势头,半个时辰之内,关宁军必溃!
山海关,近在眼前。
一旦拿下这座雄关,清军再想南下便难如登天。大顺朝的江山,将就此稳固!
想到这里,刘宗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他眯起眼,望向远处巍峨的关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城楼上,接受万军欢呼的场景。
“开国元勋……‘一字并肩王’……”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刀柄,脑海中浮现出李自成封赏群臣的画面。无论怎么封,他都该是诸将之首!毕竟,今日这一战若胜,他刘宗敏当居首功!
刘宗敏的目光越过厮杀的战场,忽然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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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西罗城上,不知何时立了一群异服之人。
他们不似明军甲胄鲜明,亦非乡绅宽袍大袖,而是身着窄袖箭衣,腰间悬着弯刀,脑后垂着细长的发辫。
“满鞑子?!”
刘宗敏瞳孔骤缩,心头猛地一沉。
那群人簇拥着一个魁梧大汉,那人身高近六尺(注:清代一尺约32cm),如铁塔般矗立城头。深色蟒袍在风中翻卷,花翎顶戴下的面孔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连鬓胡子如钢针般虬结,下巴一绺长须竟垂至胸前。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本就细小的眸子此刻眯成两道缝,却透出刀锋般的寒光。
多尔衮!
刘宗敏虽未见过此人,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除了传闻中屠戮辽东的满清睿亲王还能有谁?
多尔衮,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地引领着清军,如黑色的洪流般,势不可挡地涌入山海关。此刻,清军骑兵正如潮水般鱼贯出关,他则来到西罗城之上。只见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缓缓走到城头垛口旁,双手稳稳地扶住垛口,目光如鹰隼般向下凝视。
城下,大顺军的炮火如惊雷般轰鸣,炮弹带着炽热的火光,不断在关城前炸开,炸起的泥土与石块四处飞溅,硝烟弥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这场景,危险至极!身后的护卫们心急如焚,几次上前,试图将多尔衮拉下西罗城,远离这随时可能要人性命的险地。然而,每一次,都被多尔衮以严厉的呵斥制止。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城墙上回荡,彰显着他的决然与无畏。
与此同时,大队的清兵,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源源不断地通过东罗城进入,又从西罗城出关。那些已然踏出西罗城关门的清军,迅速在关下排兵布阵,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而在南水门方向,一万清军骑兵,正井然有序地通过水门出关,马蹄声如闷雷滚滚,声势浩大。
多尔衮的目光,落在远处与大顺军激战正酣的吴三桂军队上。只见吴三桂的军队,此时已明显处于败势,士兵们虽仍在拼死抵抗,但阵脚已有几分慌乱。不过,好在还未到崩溃的边缘。多尔衮心中暗自思忖,并未急于下令救援。他的算盘打得精明,想要让吴三桂再多支撑些时候,借此好好消耗一下李自成大顺军的锐气。毕竟,他心里清楚得很,清军虽说个个勇猛无比,可举全国之力,满打满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