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刑部,走在返回萧府的路上,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似乎有哀乐传来。萧明脚步微顿,侧耳倾听了片刻,便猜到是屠府在办丧事。
那个在演武场上叫嚣着要取他性命,最终却死在他计策之下的人。
萧明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生出几分淡淡的感慨。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你不杀人,人便杀你。为了活下去,为了复仇,别无选择。
回到萧府书房,姬清柔早已备好了热茶。
“公子,您回来了。”姬清柔轻声开口,见萧明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疲惫,又有些出神,便柔声问道,“方才听闻屠家在办丧事……是那位屠家大公子?”
萧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嗯。”
姬清柔见他似乎不愿多谈此事,便换了个话题:“公子,年关将近了。您看……是不是该派人去滁州,将老太君接来京城过年?”
老太君……萧明心中微微一暖。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萧家忠仆之外,唯一的亲人了。
他沉吟片刻,想到了滁州到京城的路途遥远,老太君年事已高,舟车劳顿,实在不宜奔波。
“不必了。”萧明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温情,“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等京城这边的事情稍稍安定些,我亲自回滁州一趟,去看望她老人家。”
萧明放下茶杯,指尖残留的温热,似乎驱散不了心头因屠文之死泛起的些微寒意。他微微阖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远在滁州的祖母那张布满皱纹、却总是带着慈祥笑意的脸庞。
祖母……
心中默念着这个称呼,一股暖流悄然涌上。
那是他在这个冰冷、杀机四伏的时代里,仅存的、最柔软的牵挂。
当初孤身入京,身边的老卒几乎尽丧于刺客之手,若非祖母倾尽家中最后的力量,将那些忠勇的部曲旧部送来,他又怎能在这京城立足?又怎能……如此轻易地布下陷阱,让屠文那小子有来无回?
只是,眼下这京城,风波未平,暗流汹涌,屠家这头恶狼尚未彻底拔除獠牙,将年迈的祖母接来,无异于将她置于险境。
“少爷!”就在萧明沉思之际,门外传来守门仆人略显急促的声音,“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赵乾?他怎么来了?萧明心中一凛,迅速收敛心神,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刚走到前厅门口,便见太子赵乾一身常服,面色凝重地大步跨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穿着普通下人的服饰,但眼神却透着几分干练。
“臣萧明,见过……”萧明正要躬身行礼。
“萧明,不必多礼!”太子赵乾却一抬手,打断了他,语气急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老太君……出事了!”
“什么?!”萧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殿下……您说什么?祖母她……她怎么了?!”
“你先冷静!”赵乾按住萧明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侧身,指了指身后的中年男子,“让他跟你解释。”
那中年男子立刻上前一步,对着萧明躬身一礼:“萧大人,小人是荣国府的管事。昨夜……贵府在滁州的宅邸,也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
昨夜?!和他遇袭是同一时间?!萧明瞳孔骤缩。
调虎离山?还是……屠家的报复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荣国府管事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后怕和沉痛:“幸得国公爷早有防备,派了府中护卫暗中守护老太君。昨夜贼人来袭,两边人马发生激战……贼人虽然被击退,但……但荣国公为了保护老太君,亲自带人阻截,不幸……身受重伤!”
“荣国公?!”萧明大惊。
“那……那我祖母呢?!”萧明急切地抓住管事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太君……老太君万幸没有受伤,”管事连忙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但随即又转为担忧,“只是……老人家亲眼目睹厮杀,受惊过度,如今……如今已是卧病在床,汤水不进了……”
萧明只觉得天旋地转,祖母年事已高,身体本就大不如前,如何经得起这般惊吓?!
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再想下去!
屠家!一定是屠家!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如此丧心病狂,连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都下手?!*滔天的怒火和刺骨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萧明的理智吞噬。
“殿下!”萧明转向赵乾,双目赤红,声音嘶哑,“臣……臣要立刻回滁州!”
赵乾看着萧明几近崩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凝重。他点了点头:“理应如此。孝道为先,你速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