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餐厅里,几张粗糙的原木餐桌被擦拭得泛着温润的浅褐光泽,桌角的木纹里还嵌着经年累月的饭粒与酒渍,透着几分生活的粗粝。满脸伤痕的布雷?考尔脸颊深可见骨的刀疤尚未完全愈合,交错伤口的肉茬口外翻着盘踞在颧骨上。他垂着眼,正低头往嘴里扒拉着陶碗里的熏肉燕麦粥——粥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切得细碎的熏肉泛着诱人的焦香,饱满的燕麦颗粒吸足了肉汁,每一勺都冒着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眉宇间的疲惫。“兄弟们都安排妥当了?”他的声音带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沙哑,像砂纸轻轻摩擦木头,目光缓缓扫过桌旁神色各异的几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碗边缘的缺口。
“放心吧老大!”花花老托大大咧咧地应着,一只脚踩在木凳上,裤腿上还沾着战场上的干巴血渍,褐色的污渍在粗布裤子上晕出不规则的斑块。他叼着一根细木签,慢悠悠地剔着牙,嘴角还沾着点肉渣,说话时木签在嘴里晃悠,花白的长发在两旁晃荡着:“弟兄们吃的跟咱们一模一样,都是熏肉粥配黑麦面包,我特意让伙房给伤号多加了块干酪——就是上次从坦霜人那儿缴获的那种!”他顿了顿,又拍了拍胸脯,“睡觉是安顿在旁边的谷仓里,铺了两层干草,还烧了个小火塘,暖和得很!”
布雷?考尔点点头,陶碗被他刮得“滋滋”响,最后一口粥也见了底。他放下木勺,勺底与碗底碰撞发出清脆的“当”声,又抬眼问道:“给各地领主传信的事,有回音了吗?”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躁与不安。
坐在右侧的霍亨?巴赫像被针扎了似的,立刻挺直身子,抢在其他人之前回话,语气里满是刻意的讨好:“有了有了!传令兵刚从外面策马回来,马都快累瘫了!”他往前凑了凑,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轻响,声音压低却难掩兴奋,“他们说,各地领主一听说您在鹰喙山战场上,单枪匹马冲阵、铁头撞开黄金军方阵的彪悍手段,全都炸了锅!现在不管是坎帕尼、天鹅堡、奎托姆、特克斯洛的领主,还是我们小奥古斯塔的家族势力,不管他们的大领主是战死了还是躲着不出,也不管原本是效忠瓦莱家还是丹家族,都在连夜集结骑兵,说是要赶来跟您汇合!”他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节奏急促,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功劳:“迪比特那边,我照着您的命令,让他们原地坚守,加固城墙和战壕,防止乌匪偷袭;只有弗林锡那边没动静,不过探子说,他们也不是真心投靠乌匪,就是典型的墙头草,而是半推半就、互相牵制,就像墙头草,主要也是因为润士?丹死了,群龙无首!”说着,霍亨?巴赫又探身向布雷?考尔凑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邀功的意味:“而且我还私下把我们巴赫家的‘百人团’给召来了,个个都是能开硬弓、斩重甲的好手,可能都不亚于我!全部听您指派。”说完,他心满意足地昂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布雷?考尔,就像等着主人夸奖的猎犬。
布雷?考尔拿起桌上的粗麻布擦了擦嘴,粗糙的麻布纤维蹭过嘴角的胡茬,带着轻微的刺痒。他腆了腆肚子,靠进那把特制的宽大木椅里——椅子是用整块橡木打造的,扶手处被常年摩挲得光滑如玉,还刻着简单的藤蔓花纹,是他从旧战场缴获的战利品。浑身肌肉放松的瞬间,他轻轻叹了口气,可眉头却又紧紧皱起,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着,自言自语道:“那个‘炸毛’斥不台,比我想得还难缠。原以为他就是个只会劫掠的乌匪头子...”
餐桌上的几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凝重。坐在角落的“海狸维瑟”率先打破沉默,他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老大,前几天他们见识了您的厉害,肯定不敢轻易越过长墙来送死!”他顿了顿,又凑上前小声道,“要是换了我就去萨姆城抢掠,就会去萨姆城抢掠——我听以前跟过他的逃兵说,他把从各地抢来的财宝、粮食和武器,都藏在萨姆城的地窖里,那地窖大得能装下整个军团!”
布雷?考尔挠了挠头,指腹蹭过头发里还没清理干净的草屑和泥土。他又摸了摸满是硬茬的下巴,陷入思索,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脸颊上外翻的伤口时,他忍不住“呲呲”吸了口冷气,伤口的刺痛像针一样扎进皮肤,也让他瞬间清醒:“打仗最可怕的不是面对面硬拼——咱们弟兄不怕死,跟他们拼刀枪也未必会输。但就怕敌人神出鬼没,趁咱们不注意搞偷袭,因为咱们得兄弟们也够滑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而那个斥不台应该知道咱们的弱点。”
霍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