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杰点燃第二支烟,火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映出几分凝重:“你真打算回去?现在回去,等于往枪口上撞。吴刚是谁?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手握全省公检法大权,连市委书记都得看他脸色行事。你手上那点东西,哪怕真有录音和账目,也未必动得了他。”
“可如果不动,就会有更多人像徐复的妹妹一样死去。”李威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我们烧了一个园区,救了几十个人,可背后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地狱?那些女人、孩子,被当成货物一样买卖,被折磨、被杀害,而保护这一切的,不是什么境外毒枭,是我们自己的体制内高官。”
他顿了顿,眼神渐冷:“我不是军人了,但我还是中国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能看着这种事继续下去。”
段杰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可问题是??怎么动?凭一个U盘?凭一段谁都能说是伪造的录音?吴刚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他在公安系统里安插的人比你知道的多得多。你前脚进省纪委举报,后脚就可能被人反咬一口,说你是境外势力渗透分子,搞乱国内稳定。到时候,别说扳倒他,你自己都会被钉死在‘叛国’的罪名上。”
“所以不能走常规渠道。”李威缓缓道,“我要见夏国华。”
“什么?”段杰猛地抬头,“你疯了?夏国华虽然是市委书记,可他是吴刚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关系密切,逢年过节互送礼金,公开场合称兄道弟。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指控去得罪顶头上司?”
“正因为他是吴刚提拔的,我才要见他。”李威冷笑,“权力场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吴刚想当省长,夏国华也想往上走。一旦他知道吴刚是他仕途上的绊脚石,甚至可能拖累他,他会怎么做?”
“你是想借刀杀人?”段杰眯起眼。
“不,是逼他选择。”李威转身面对段杰,语气坚定,“告诉他真相,让他明白:要么和我联手,把吴刚掀下去;要么等吴刚东窗事发时,一起被拉下水。他女儿夏沫刚刚酒驾致人死亡,已经被安兴设计陷进泥潭,这件事一旦曝光,他的政治生命就完了。而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主动切割、立功赎罪。”
段杰怔住,随即缓缓点头:“你这是把他逼到墙角……可万一他不信呢?或者直接把我俩交给吴刚换忠诚?”
“那就让徐复启动公开机制。”李威淡淡道,“七十二小时,足够我们把证据备份传给中央纪委、新华社内参、甚至几家敢说话的媒体。就算我们死了,真相也会出来。”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段杰苦笑一声:“你真是个疯子。不过……我喜欢。”
……
凌晨四点,凌平市第一人民医院。
齐磊坐在急诊楼外的长椅上,一夜未眠。他手里攥着那份新闻通稿打印件,纸张已被汗水浸湿。医院内部已经按照计划运作:死者身份被重新定义为“跨省逃犯”,法医报告修改为“因吸食毒品导致驾驶失控”,监控录像彻底删除,连最初接警的记录都被技术手段抹除。
天快亮了,家属还没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齐磊知道,真正的风暴往往出现在风平浪静之后。
手机震动,是王东阳。
“尸体处理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殡仪馆那边打了招呼,明天上午火化,家属若问起,就说遗体损毁严重,不宜久留。另外,我已经安排便衣守在车站和机场,一旦那个妹妹出现,立刻控制并劝返。”
“劝返?”齐磊苦笑,“她要是不肯呢?”
“那就让她‘生病’。”王东阳语气冰冷,“总之不能让她接触媒体,也不能让她闹到市委门口。”
齐磊闭上眼,心头一阵发寒。他曾以为自己只是在“遮掩一件丑闻”,可现在,他已经成了共犯,参与了一场系统性的掩盖行动。
“齐秘书,”王东阳忽然压低声音,“有件事你得知道??今天凌晨,省公安厅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内容涉及东雨集团与境外犯罪组织勾结,还提到了吴书记的名字。”
齐磊猛然睁眼:“哪个吴书记?”
“还能有谁?吴刚。”王东阳顿了顿,“信已经被压下来了,但我怀疑,这只是开始。最近风声不对,有人在动。”
“谁?”齐磊声音发紧。
“不知道。但我觉得……和昨晚那场车祸有关。安兴太急了,动作太大。他不怕出事,就怕事情不够乱。”
齐磊心头一震。
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车祸或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某个更大阴谋的开端。安兴为什么要特意拉他下水?为什么偏偏选在夏沫情绪低落的时候带她去会所喝酒?为什么被撞的司机恰好是个无亲无故的黑户?
一切太过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