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然见两个姊妹这般愁闷,本是出来散心,却始终眉头不展,忙拦住杨炯,哀求道:“哥,你素来聪慧,便帮帮她俩吧。”
杨炯一愣,瞪她一眼,低声骂道:“你知晓人家底细便乱充好人?别好心办了坏事!”
令狐嬗听了,倏地起身,朝杨炯福了一礼,正色道:“我家并无隐秘,不过是想摆脱清贵闲官,谋些实权,可我不愿做他们交易的筹码。还望侯爷念在我姐妹情分,指点一二。”
杨炯看了看这温婉女子,又瞧瞧抱着自己撒娇的杨然,轻叹道:“令狐姑娘,今科探花郎人品才学皆是上乘,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背起画板,径直往郑秋房中去了。
杨然望着兄长背影,晓得这已是他能给的最大情面,忙转向令狐嬗道:“你也听见了,还不叫家里人快去打听今科探花郎是谁?先下手为强啊!”
令狐嬗却不动,望着杨炯消失处,咬牙道:“我心悦的并非那探花郎!”
“那你……”杨然话说一半,陡然反应过来,没好气道,“原以为你先前是玩笑,难不成你真惦记着做我嫂子?你可知想进我杨家门槛有多难?论容貌我也算出众,可在几位天仙嫂子跟前却像个陪嫁丫头似的。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令狐嬗银牙紧咬,忽然道:“我偏不认命!人的姻缘本该自己争取,我宁愿做他的妾室,也不嫁那探花郎做正妻!”
说着提起裙摆,便朝杨炯去的方向追去。
杨然与庾信眉对视一眼,急得大叫:“你做什么!莫要坏了我哥的正事!”
话音未落,二人也忙提裙追了上去。
且说杨炯一路来到郑秋房门前,背了背身后画板,见门里灯火通明,当即敲了敲了门,轻声道:“
月照西厢花影移,玉人应在小楼西。
轻敲朱户低声问,可是红妆待我时?”
不多时,屋内传来郑秋那清冷的嗓音:“
风动帘栊月满枝,君来正是夜阑时。
羞言心事凭谁诉,且待更深共语迟。”
杨炯听了这诗,心下微动,轻轻推开房门,抬步踏入房中。
才一入门,便有一股幽兰清气混着暖融湿气扑面而来,屋内烛光融融,不似外间灯火喧闹刺眼,只柔柔晕开一片暖金,将室中陈设都镀上了一层朦胧韵致。
抬眼望去,临窗贵妃榻上,郑秋正斜斜倚着。
她刚刚出浴,松松披着件薄如蝉翼的素纱长衫,内里月白小衣若隐若现。墨玉般的青丝半湿,随意挽了个慵懒云髻,几缕乌发蜿蜒垂落,贴在修长脖颈与雪腻香肩上,水珠儿顺着玲珑曲线悄然滑落,没入纱衣深处。
她一手支颐,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榻边小几上的蕙兰,指尖拂过娇嫩花瓣,姿态说不出的闲适风流。
听得门响,她缓缓侧过脸来,烛光正映在清绝玉容上。平日隐含霜刃的眸子,此刻似春水初融,漾着能溺毙人的柔媚波光,眼尾微挑,带着慵懒与狡黠,直直望进杨炯眼底。
“你这诗,愈发轻薄了!”郑秋的声音浸了温水般,比平日多三分低回沙哑,“‘红妆待我时’?倒像你惯会在此时赴这等约。”
说着,指尖离开兰花,轻轻拍了拍身侧榻沿。素纱衣袖滑落半截,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皓腕,腕骨玲珑,直叫人移不开眼。
杨炯只觉喉间微紧,背上画板也似重了几分。他反手阖上门,一步步走近,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似要将这活色生香尽揽眼底。
“我探花郎生平赴约,无不是光明磊落。只是今日此情此景,若不作应景之词,岂不负了杕韵这清水芙蓉的雅趣?”他声音低沉,带几分促狭。
郑秋非但不恼,反而低低笑起来,如珠落玉盘,在室内荡开涟漪。
她眼波流转,横他一眼,那一眼风情万种,直叫人心头酥软。
“好个油嘴滑舌的!背着大板子,莫不是要与我切磋武艺?”
说着,她竟从贵妃榻上直起身来。赤着双足,踩在冰凉青砖上,一步步向他走来。
那双玉足纤巧,脚趾圆润如贝,足踝精致,踏在暗色砖面,白得晃眼。
待走到近前,她微微仰头,吐气如兰:“还是说……另有妙用?”
杨炯被她迫近的幽香与赤足搅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住门板。他稳了稳心神,解下画板置于小几上,解开系带,露出里面平整素宣与削尖炭笔。
“杕韵慧眼。此物非刀兵,乃丹青之器。不是要写生么?且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功夫。”杨炯轻笑着回应。
郑秋的目光落在画板与炭笔上,新奇地挑了挑眉,面上刻意的媚态淡了几分,倒显出真切的兴味来:“这新奇物事我倒从未见过。只是……”
她忽又展颜一笑,眼波流转间妩媚重生,带了几分挑衅,“寻常画师作画,总叫人端坐凝神,好生无趣。我偏不爱那呆板模样。你既画我,可能画出个活的来?”
话音未落,她便如灵猫般旋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