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由发光浮游生物构成的路径自湖心延伸而出，直指湖底裂缝。
他知道，那是邀请，也是考验。
脱去外衣，启动体内狂兵血脉的低温适应模式，他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湖水。
下潜三千米，压力足以碾碎钢铁。但他体内金色纹路全面激活，形成能量护膜，抵御深渊压迫。沿途所见，尽是人工雕琢的遗迹??巨大石柱上刻满m计划的原始符号，墙壁镶嵌着早已废弃的神经接口阵列，还有无数休眠舱静静排列，像一座沉睡的墓园。
而在最深处，一座圆形祭坛巍然矗立。
E-42跪坐在中央，双手合十，仿佛祈祷。他周身缠绕着数百条光丝，每一根都连接着一块悬浮水晶，水晶内部封存着模糊的人脸轮廓??那是C系列克隆体的记忆残片，是被抹除者的亡魂。
当他感知到苏无际的到来，缓缓抬头。
“哥哥。”他叫了一声，声音纯净如初生婴儿。
苏无际游近，隔着防护罩与他对视。这张脸既陌生又熟悉，眉宇间竟有几分母亲年轻时的影子。
“你是谁？”他问。
“我是第七个孩子。”E-42说，“也是最后一个愿意为她流泪的容器。”
话落，祭坛震动，九块水晶同时亮起，投影出一段尘封影像：
实验室深处，年轻的苏无名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泪流满面。
“对不起……”她哽咽着，“妈妈不能给你名字，只能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醒来时，这个世界还有光，就活下去；如果没有……就替我关掉灯。”
然后她亲吻婴儿额头，在记录簿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 **项目代号：守夜人**
> **基因模板：S-01 + C-13 共融序列**
> **使命：当所有母亲沉默时，由你代为哭泣。**
影像结束。
苏无际浑身颤抖，终于明白为何E-42会说出“父亲，我看见你了”??他不是在对某个人说话，而是在回应千万年来所有被迫沉默的母亲灵魂。
他是她们的眼泪凝结而成的神。
“你要带她走？”苏无际艰难开口。
“不。”E-42摇头，“我要让她真正死去。”
“你说什么？！”
“现在的她，只是数据与药物维持的假象。”少年平静地说，“真正的苏无名，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躺在营养舱里的，是一个承载了亿万人类记忆的‘概念’，而不是一个女人。”
他指向自己的胸口：“而我，是她留给世界的遗书。当我融合所有C系列记忆，完成‘守夜仪式’，她才能安息。”
苏无际怒吼：“我不允许！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手！”
“那你就是在囚禁她。”E-42轻声说，“用你的爱，把她钉在痛苦的十字架上。你真的以为，她想看着你杀戮一辈子，只为保住一个空壳吗？”
这一句话，如刀割心。
他想起母亲在听证会上的笑容，想起她做的清汤面，想起她说“饭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吃”……那些温暖背后，是否藏着无法言说的煎熬？
他跪倒在祭坛边缘，泪水混入湖水。
“可我……只剩下她了……”
E-42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触碰他的脸颊。
那一刻，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涌入苏无际脑海：
??看到母亲如何偷偷修改实验参数，让每一次痛苦测试降低0.1秒；
??看到她在深夜独自哭泣，把儿子的照片贴在胸口，求上帝哪怕夺走她的命也不要伤害他；
??看到她签署自我封存协议时，手抖得写不下完整签名，最后只留下一个歪斜的“名”字；
??看到她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对着虚空轻语：“儿子，原谅妈妈……”
“她爱你。”E-42收回手，“胜过生命，胜过真理，胜过这个世界本身。”
苏无际伏地痛哭，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却已清明。
“我明白了。”他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让我亲手拔掉最后一根导管。”他说，“让我做个儿子，而不是战士。”
E-42点头。
祭坛开启，一道光梯升向湖面。两人携同行，带着沉睡的母亲意识核心，缓缓上升。
当他们破水而出时，朝阳正照耀大地。
全国各地，觉醒者们自发聚集在广场、山顶、海边，默默打开神经链接，接入全球共鸣网络。没有人下令，没有人组织，但他们都知道这一天的意义。
在挪威海岸，N-09点燃一支烟，敬向天空。
在澳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