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英的声音有些发干:“我……我马上给老商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他说着就伸手去摸桌上的大哥大。
一旁的赵东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越是心惊肉跳,背后冷汗都出来了。魏昌全外逃似乎是周海英知道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纪,而是涉嫌窝藏、包庇,甚至可能是共犯了!他立刻想到了于伟正书记那张严肃的脸和那句沉甸甸的“这事你管不了”,在听到省里已经有小道消息,说周鸿基已经缺席了省委多个重要会议,这很不正常。
赵东看着两人,缓缓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笑容,语气匆忙地说道:“海英,丁局,你们这有要紧事商量,我……我下午还得赶去下面县里调研,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
说完,赵东几着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连基本的客套都顾不上了。
周海英看着赵东近乎失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神复杂。这几天的遭遇,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虽然嘴上还硬撑着不关停迎宾楼,但这里的生意早已一落千丈。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迎来送往的领导干部们,一个个变得比兔子还警觉,具有超乎寻常的政治敏锐性。先是光明区的干部不来捧场了,接着是市直机关的熟面孔消失了,最后连下面区县来请客办事的,也纷纷换了地方。昔日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迎宾楼,如今变得门庭冷落鞍马稀。他走在市委大院附近,都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周海英心里比谁都清楚,如今父亲周鸿基还在位,有些人或许还心存顾忌。一旦老爷子正式退休……会不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甚至进行政治清算?他周海英从小在大院里就是孩子王,参加工作后顺风顺水,唯一敢跟他叫板的夏南平也被他狠狠收拾过。可如今,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那所谓的“末日丧钟”,似乎真的离自己不远了。
丁刚看着赵东仓皇离开,不屑地撇撇嘴:“你这个赵局长啊,跑得比他妈兔子还快!跟常云超、丁洪涛他们啊一个德行!”但他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
周海英还是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电话号码本,手指有些颤抖地翻找着,很快找到了商恒华在深圳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商恒华那边略显嘈杂的背景音和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
“哎呀,海英啊!以后你的朋友来深圳玩、考察项目,我举双手欢迎,一定接待好。但是像这种在政治上、经济上犯了事的人,就千万别再往我这儿介绍了!咱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最怕沾上这种麻烦,万一受到牵连,后果不堪设想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周海英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语气里的埋怨和疏远,但他此刻也顾不上面子了,耐着性子说道:“老商,好了好了,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周海英一辈子能开口求你几次?就帮了这么一回忙,你就别再说三道四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魏昌全在深圳期间,没把你牵扯进去吧?”
商恒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谨慎:“海英,不瞒你说,魏昌全到深圳后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压根没见他本人。我知道他是领导身边的大红人,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这身份也敏感,避嫌还来不及呢。我就是让手底下一个小伙计,帮他联系了个落脚的地方,其他的什么都没参与。所以严格说起来,他跟我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再说了,咱们之间这点事儿,也不归公安机关管吧?”
听到这里,周海英心里的石头并没落下多少。即便商恒华撇得再清,魏昌全能跑到深圳,源头还是在他周海英这里。
挂断电话之后,周海英道:算了,我下午直接去一趟市委大院,找唐瑞林聊聊,听听他的看法。我感觉现在的唐秘书长,对局势的把握比当市委副书记时还要清醒透彻。”
丁刚看周海英是真着急了,也收起了一些江湖气,说道:“这种事要是放在平时,根本不算个事儿,打个招呼就能摆平。可现在于书记亲自盯着,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样吧,我再想办法和局里信得过的兄弟通个气,那边一有关于魏昌全审讯的新动向,立刻能给我们通个气。你这边抓紧联系唐秘书长吧。”
唐瑞林接到周海英电话时,正在滨城县调研“三化三基”工作的落实情况。会议室里,滨城县的党政领导正襟危坐,汇报工作。唐瑞林听到是周海英,便拿着大哥大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角落声音压得很低:“海英啊,什么事?我这边正在开调研座谈会,不太方便。不急的话,等我会儿开完给你回过去?”
周海英觉得这事已经火烧眉毛了,脱口而出:“唐主席啊,非常急啊!”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好歹自己也是东原市的城管局局长,处级干部,大风大浪不是没见过,怎么能如此沉不住气?他赶紧强迫自己语气平和下来,找补道:“啊,当然,再急也赶不上主席开会调研重要。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找您当面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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