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赵府,真是太有实力辣!”
“祖祖辈辈过来,圣人,魏人,燕人,巢军,汴人………都操练完了,就是没有一合的对手?”
“笑死,厮杀一天,骡子俺都捡了十几匹,放翻在后头吃肉。”
“噫吁嚱,四州军府,尽多是我辈俊杰~”
“兄长说得是,今天战斗得爽快!以前总听军府大臣说,汴人不好惹,认怂着——现在才知道,被砍得人仰马翻跑回去的却是他们!入他娘的上官道子!亏得他把持政权。”
“我子美兄,萧郎这等衙官,俺们这遭跟着卫戍,是走对了。这回非博个万户侯爵、凌烟画像出来。都说汴梁繁华,耳朵听出茧子,囚晓得还福不福分上一趟汴梁,娶一房宋州姑娘?”
“这是问对人撩!非是愚弟说嘴,俺在汴军服役的时候,是在长直军随侍朱温。外人不晓得,那是圣唐的一座天国!街街巷巷,园林皇宫,俺那是闭眼走啊。到时只管跟俺走,带哥哥们好好玩耍。俺在陈留郊外,还有别墅!哎,惜在河中被圣人俘虏了,只怕已被没收喽。”
“嘿你小子!不是,俺总想问,你一个汴贼,怎么还跟着俺们在这?”
“嘿嘿……”汴人小兵神秘一笑,得意洋洋:“自然是上头有人。”
萧秀也卸了兵甲,只是长发披散,靠树而坐,安静的看着二三子。二三子肉烤好,茶熬好,随手传过来,也接着就慢吃慢喝。
王子美却没他这么悠闲,只是穿戴整齐,四下奔走,一会督促士卒早些睡觉,一会给伤员找药材吃喝。一会到守夜位置查岗。只是团团乱转。
忙完了,又赶到松林这边的空地,参加葬礼。
场上已堆好多山柴火,几百名摊在地上的阵亡士卒不断被抬到柴上,层层迭迭的堆成好几层。
子弟们的兵甲按照衙军、外军的层级,都将、大头兵的顺序,被一幅一副摆在柴山前。
火把一丢,熊熊烈火蹿天而起。丢下火把的军士转过身,扫视全场:“向我辈手足,你们的长官——致礼!”
远远近近的军士们摘下幞头,抹额,王子美跟着念道:“…………设我得佛,光明有限量,下至不照百千亿那由他诸佛国者,不取正觉…………汝辈善地受生,本愿本能,证道超脱。”
彻骨山风吹过,火光大盛,似在呜咽。
王子美戴上幞头,转身而去。征战在外,没功夫婆婆妈妈讲繁文缛节。死死伤伤,也是从军宿命,从军以来厮杀也见多了,没什么可矫情的。死者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自己的事业。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写在这个衣甲破碎的军人脸上的,就是这三个字。
他们连番血战,孤守华山道,已经尽了作为武夫最大的努力。杀走朱友伦的希望还没看到,贾晟为首的汴军援军到来,却让失败靠得更近了。现在以五千残军,所面临的,已是绝境!
当汴军再轮番接战几天,当将士的身影站不满控不牢山道,每个人都必须面临一打多的时候,赵军决没有能坚持的空间和时间!这华山道,也不再是难越关山!
援军和圣人还不知道在哪。
即使坚持如阿秀,想必此刻也不敢说,他能守住华山道到几时。难道就灰溜溜让开这里?将这条小路让给汴人,让他们可以沿着这条羊肠之道,源源不绝而入长安?
破庙四处,高一声低一声的吃痛,高一阵低一阵的:“战斗,战斗!!”
萧秀杵着自己的刀靠在树上,闭目假寐,血迹似已渗入木纹。他衣甲上,也看不出了本来颜色,破破烂烂的,坑坑眼眼的。
王子美走来走去。
一遍又一遍环顾着四处,环顾着麾下子弟,环顾着苍莽群山,盯着山的那边。
鏖战至此,汴人已不再掩藏形迹,只是在山的那边展开了大队。看不到营盘,可夜色下,却能看到他们栖身山坳的火光。
朱友伦累攻不克,还被萧秀砍了一条手。
但他没恼羞成怒的发狂夜战,或是冒险搞什么奇奇怪怪的兵家奇谋,而是安心扎寨。
“……汴人在养气呢……朱友伦,某交手过,不是人杰,但也不是泛泛之辈。来的援军不知道是谁,若是徐怀玉、牛存节这等智谋、勇力都到了极处的能将……”
山风将王子美的自言自语扯得支离破碎。
左近军兵见他嘀嘀咕咕个不停,都忍不住去眼看,却只看到王子美一脸苦相。
“……怎么都在指望某当子仪……”
“某也不是刀枪不入,忠肝义胆,算无遗策啊……真他娘的肏了!”
朱友伦有的是人马,当他们源源上山。
自己这几千人东奔西走,玩命阻击,又能撑多久?
能不能支撑到圣人大军回来?
圣人,又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