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调息，却无法真正放松。
方才与靖西一战，看似酣畅淋漓，实则凶险至极。若非金身丹护体、圣纹增幅叠加武学爆发，那一枪早已洞穿胸膛。而更让他忌惮的，是顾天河那支南麓联军??来得太过精准，时机拿捏得如同预演多年。这绝非偶然驰援，而是蓄谋已久的围猎。
“你在想什么？”显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步履无声，宛如幽魂。
罗安没有回头，“我在想，为什么南麓七镇突然联合？他们向来各自为政，连互通粮道都要设卡收税，如今竟能共举一旗，背后必有人推动。”
“东岭。”显阳吐出两个字，语气凝重。
罗安眸光微闪：“那个传说中掌控‘天机阁’、执掌天下情报命脉的神秘势力？可他们一向只做买卖，不涉战事。”
“可若这场战争本身就是一笔买卖呢？”显阳缓缓走到他身旁，望向远方渐散的烟尘，“北朔衰，则夏强；夏强，则南麓危。东岭最擅顺势而为，他们不会坐视一个统一北方的强国崛起。所以，他们需要混乱??越乱越好。”
罗安冷笑一声：“于是便扶植顾天河，借他之手搅局？甚至……可能早在数月前就布下了眼线，等着我们与北朔两败俱伤？”
“不止是眼线。”显阳递过一份卷轴，“这是从靖西贴身密匣中搜出的信件副本，用的是南麓古篆，经辨认，出自一名叫‘影七’的情报贩子之手。内容提及‘夏军虚实已探明’‘赤银刀傀操控频率可干扰’‘白木城水源可投毒’等语。”
罗安瞳孔骤缩：“他们在我们内部有内应！”
“而且职位不低。”显阳沉声道，“能接触到赤银刀傀运作机密、知晓我军补给路线、掌握水源分布图……此人至少是军团副将以上，或是后勤总管。”
帐外忽有脚步声急促逼近。
“报！”一名传令官冲上城楼，单膝跪地，“北朔降卒中发现异常调动！翟中晶麾下第三营百夫长秦烈，在夜间私自联络旧部，疑似策划逃亡！另查，此人曾在三年前被派往南麓边境执行秘密任务，行踪成谜长达四十七日！”
“秦烈？”罗安低声重复，脑海中迅速翻阅战前情报档案。
那人确实在名单上，曾因作战勇猛受过嘉奖，后调入翟中晶直属部队担任先锋指挥。表面忠诚，毫无破绽。
可正是这种毫无破绽的人，才最危险。
“立刻逮捕。”罗安冷声下令，“押入地牢，由我亲自审问。封锁消息，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是！”
待传令官退下，显阳皱眉道：“你打算亲审？不怕他是死士，宁死不招？”
“我不问他。”罗安转身，走向台阶，“我要让他自己开口。”
半个时辰后，地牢深处。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味。秦烈被锁链缚于寒铁柱上，衣甲尽除，双臂反拧至极限，肩关节已然脱臼。他脸色惨白，却仍咬牙不语。
罗安缓步走入，手中提着一只青铜小鼎，内燃三根细香，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檀香气息。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罗安轻声问。
秦烈冷笑：“酷刑就直说，何必装神弄鬼？”
“这不是酷刑。”罗安将鼎置于其面前，“这是‘梦引香’，出自西域秘术，点燃后可诱发人潜意识中最深的记忆回放。你会看到你最不愿记起的画面，听到你最怕听见的声音。而唯一能停止它的方法，就是说出真相。”
秦烈嗤笑：“荒谬！我岂会信这等邪术？”
罗安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坐下，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异变陡生。
秦烈眼神忽然涣散，呼吸急促，额头渗出冷汗。他开始挣扎，口中喃喃：“不……不要过来……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
罗安睁眼，低声问道：“谁死了？”
“姐……姐姐……她在雪夜里抱着我逃……可追兵来了……她说她引开他们……让我藏进井里……我听见了……听见她的尖叫……后来……后来他们把她的头挂在城门上……说她是奸细……可她不是……她只是想去南麓换药救爹……”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泪水夺眶而出。
罗安继续问：“然后呢？你去了哪里？”
“我被一个人救了……黑袍……戴面具……他说只要我听话，就能报仇……能让她沉冤得雪……他教我练功，送我回北朔，一步步提拔……我成了百夫长……可我知道……我是他的棋子……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是谁？”罗安追问。
“我不知道名字……但他身边有个孩子……总抱着一面铜镜……说那是‘天机之眼’……能看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