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发生了!
那足以将他掀翻、甩脱的恐怖晃动力,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引导、分散、消弭!虽然身体依旧随着铁索起伏颠簸,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失控、随时会被抛飞的绝望状态。他稳住了!以一种极其别扭、极其艰难,却实实在在不再下坠的姿态,稳在了铁索之上!
柳沉舟冰冷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古井微澜。他没有说话,只是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陈峰面前数尺的铁索上,依旧是那山岳般沉稳的姿态。他缓缓抬起手,并指如刀,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平平无奇地朝着陈峰的眉心点来!
这一“刀”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锁定了陈峰身体随着铁索晃动时,那不可避免出现的、极其短暂的失衡瞬间!指尖未至,一股无形的锋锐气劲已刺得陈峰眉心剧痛,仿佛灵魂都要被这一指洞穿!比下方奔腾的江水更恐怖的死亡危机瞬间降临!
躲?脚下是深渊,铁索在狂舞,无处可躲!挡?他赤手空拳,如何抵挡这凝聚了柳沉舟毕生修为、直指破绽的一指?
电光火石间,陈峰脑中一片空白!十年劈柴,那无数次重复的、顺纹而下的轨迹;十年挑水,那重心微妙转移的平衡;十年观火,那热量流动的无形路径;十年看水,那静止如镜的映照……所有沉淀的感知,在这一刻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熔炼!
不是对抗!不是闪避!是融入!融入这铁索的震颤,融入这狂风的呼啸,融入这江水的奔腾!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思考。他左脚在铁索上一个极其细微的侧滑,不是退避,而是顺应着铁索此刻向左下方猛甩的力道,身体重心随之自然下沉、左移,如同水顺应容器改变形状!同时,他的右臂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又浑然天成的角度抬起,五指微张,并非格挡,更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流”!
“啪!”
一声轻响,如同枯枝折断。
柳沉舟那看似必中、蕴含着恐怖穿透力的一指,指尖竟然被陈峰抬起的手掌侧面,在距离眉心不足一寸的地方,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不是硬碰硬的格挡,而是如同劈柴时斧刃顺着木纹滑开,如同水流避开礁石!陈峰的手掌被那指尖蕴含的锋锐气劲擦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那股致命的穿透力,却被这看似笨拙实则妙到毫巅的一“擦”,引导着偏开了方向,擦着他的鬓角掠过,带起几缕断发!
柳沉舟眼中那细微的波动瞬间放大,化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他收指而立,脚下生根,任凭铁索狂舞,身形依旧不动如山。他没有再进攻,只是深深地看着陈峰,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陈峰依旧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右手掌心鲜血滴落在铁索上,瞬间被浪花卷走。但他站住了!在生死一线间,他第一次真正地“动”了,以“不动如山”的意蕴,化解了师傅石破天惊的一指!一种难以言的明悟感如同清泉,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恐惧,也照亮了那十年枯燥岁月下埋藏的真正宝藏。他剧烈地喘息着,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柳沉舟。
“山不向我走来,”柳沉舟的声音响起,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苍茫,如同从亘古传来,“我便向山去。”
话音未落,柳沉舟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陈峰只觉眼前一花,铁索上已空空如也。他猛地转头,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如同惊鸿,在汹涌的江面上几个起落,足尖轻点着激流中偶尔露出的礁石尖,身影迅捷如电,转眼间便消失在对面悬崖的莽莽林海之中,再无踪迹。只留下江水的咆哮和铁索的嗡鸣,以及呆立在索上、浑身浴血、心中却翻江倒海的陈峰。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去!
这句话如同洪钟大吕,在陈峰轰鸣的脑海中反复震荡,与刚才那生死一瞬的明悟轰然共鸣!那十年劈柴挑水、观山望水的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被重新拼合,折射出全新的、令人心悸的光芒!原来,那日复一日的枯燥,是磨刀!磨去浮躁,磨出感知,磨砺意志!磨的,是心之刀!悟的,是身如山川,意如磐石!师傅从未教过一招半式,却已将真正的“刀”——那掌控自身、洞察环境、以意御力的根本,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汹涌的江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扑打在脸上,铁索依旧在脚下疯狂地扭动嗡鸣。掌心被师傅指风撕裂的伤口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后腰被铁索抽击的地方更是火辣辣一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里的筋骨。然而此刻,陈峰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正从他丹田深处升腾而起,微弱却无比坚韧,如同冰封地底万年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