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猛地前突了一下,像是身后被人推了一下一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发什么呆!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谢家千金谢明姝呢?快上去!”
画面开始向前移动,走向大殿中央那块被无数目光聚焦的平台。少女扫过台下一张张打量货物般的脸,手臂微微颤抖着举了起来。
画面再度切换。
昏暗的房间内,一名趾高气昂的嬷嬷走了进来,她伸手抬起少女下巴,打量着她的脸上。那张脸无比兴奋和羡慕:“丫头,算你祖上积德,运气好!今晚宫中设宴,圣上龙心大悦,点名要你献艺助兴。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表现!若是能侥幸入了圣上的龙眼,得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青睐,以后穿金戴银,荣华富贵,可就指日可待了!”
画面上下摇晃了一下。
场景变幻。
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宫宴跃入画面。钟鸣鼎食,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奢靡景象。视野开始旋转,跃动,少女看到自己舞动的四肢。
一曲舞毕。视野先是低下,随后听到了一声“给朕抬起头来”,便又缓缓向上抬起。视线穿过重重珠帘翠幕,最终猝然对上龙椅之上的那张脸——那赫然是那个私生子小男孩的脸!
虽然年岁不同,变化不小,但仍然能看到往日的影子。
皇上双目含笑却冰冷无情,带着一丝戏谑。
视野忽然剧烈颤抖起来,接着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嘶吼,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般轰然爆发。少女开始不顾一切地,疯了一般冲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护驾!有刺客!”
原本歌舞升平的宫宴顿时一片大乱。酒杯翻倒的清脆声,女眷受惊的尖叫声,侍卫拔刀的铿锵声,响成一片。几乎在眨眼之间,原本不断逼近皇上的画面猛地一晃,接着便只能看到一块冰冷光滑的地砖。
少女被抓住了。
画面再度切换,那地砖化作阴冷潮湿的牢房墙壁。
烧得通红发亮的烙铁在视野中央发出滋滋的声响。带着倒刺的牛皮鞭子,卷着令人胆寒的劲风呼啸落下。各种酷刑轮番上演。
窗外日月交替。
起初少女始终一声不吭,画面仿佛固定了一般,一直盯着脚下。直到有一天,视野外响起了两名狱卒闲聊的声音。
一名狱卒压低声音道:“嘿,你说怪不怪?按理说,犯下这样大罪的,早该一刀了结,干净利落。可这位,陛下偏偏下了死命令,要活、要好生伺候。瞧瞧这日复一日的……啧。”
另一名狱卒听声音年岁要长一些,他吐了口唾沫说道:“你懂什么。这哪是一刀能了事的?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他声音更低了:“听老一辈的兄弟们说,这谢家大姑娘啊……得罪的不是旁人,正是如今这位陛下。”
“啊?”年轻狱卒不解,“她不过是个舞女,怎么能让陛下这么恨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年长狱卒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如今这位陛下……可不是在宫里长大的。当年老皇爷膝下无子,后来是这谢明姝的爹——谢大人得到了些蛛丝马迹,又秘密查访,才发现在外头有那么一根独苗,他生怕皇子出事,连忙把人给接了回来。之后他既怕自己弄错,不敢立刻献上去,又怕走漏风声,引来小人注目,所以干脆藏在家里,对外只说是收了个养子。”
年轻狱卒大惊:“养子?陛下的亲儿子,被当成养子养在谢家?”
“可不是!”年长狱卒加重语气,“你说奇怪不奇怪?更大的怪事还在后头呢。这未来天子,到了谢家,日子可不好过。嫡出的谢明姝,就是咱们这位……啧,心肠歹毒得很!她仗着谢大人的宠爱,把那养子……也就是咱们陛下,当成下人使唤,拳打脚踢,饿肚子,冻着,怎么折磨怎么来。偏偏她那爹,谢大人,明知道那是皇子,却硬是眼睁睁看着,任由女儿欺辱,当作没瞧见!”
年轻狱卒倒吸一口凉气:“嘶……竟然有这样的事!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皇子与老皇爷相认,滴血认亲成功,登基为帝了呗。”年长狱卒冷笑一声,“你说,他能忘了在谢家那些日子?能忘了那个折磨他、他爹却视而不见的大小姐?所以他找个由头灭了谢家,把这大小姐扔进教坊司。
之后又故意把这大小姐叫来献舞,就是为了故意羞辱她。可没想到大小姐居然有胆子行刺皇上,那自然就更不能放过她了。
这叫以牙还牙,血债血偿!他不杀她,就是要她也尝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要她日日夜夜,清清楚楚地记得,是谁给了她这一切!”
阴冷潮湿的牢房角落,那仿佛已经固化的画面终于微微颤动起来。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响了起来。
先前无论是烙铁的灼烧,鞭子的抽打,还是其他种种难以想象的酷刑,少女都咬牙承受了下来,没有一丝服软。但此刻,那层苦苦支撑的坚硬外壳,轰然坍塌了。
她发出了一声像是受伤动物般的短促呜咽。紧接着,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