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记得,师父的药室里珍藏着几株同样的毒草,听说是主子特意派人从临渊弄回来的奇毒,师父宝贝得紧。
难道这位兴公公...竟是主子安插在慈宁宫的暗棋?
电光石火之间,计上心头。
他猛地转向谢清漓,眼中寒芒乍现:“无望公子好大的胆子!
这分明是寻常寒心草,我东陵西北各州皆有生长,毒性不过尔尔。
况且,若真有人下毒,岂会如此愚蠢地将罪证摆在明处?”
话音未落,他又伸手指向跪伏在地的平安,凛然道:“殿下明鉴!
这奴才必定已被收买,才会为他作伪证!”
殿内空气瞬间凝滞,三皇子目光如刀,缓缓扫视殿内众人。
“冤枉啊!”
平安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奴才敢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
今日院中还有其他当值的,殿下不妨问问,定然有人见过我们。”
“来人。”
三皇子冷声下令:“将慈宁宫所有宫人集中到殿内问话。
另派人去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都请来。”
谢清漓眸光微沉,心中涌起一丝悔意。
方才她翻墙回来时,落地便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异香。
透过厢房半开的窗棂,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株寒心兰,立刻联想到太后中毒的缘由。
恰在此时,平安突然凑上前来,告知这是兴公公的房间,不得擅入。
她断定宋兆兴便是下毒之人,立即决定借此坐实宋兆兴的罪名。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会引发如此大的风波。
楚云沧在慈宁宫苦心经营的暗棋,怕是都要折在此处。
不多时,几十名小太监整齐地跪在殿中。
近身伺候太后的宫人早已被押往慎刑司,留下的都是些外围伺候的低等太监。
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证实:“奴才们确实看见无望公子在院中徘徊...平安一直跟在他身后...”
谢清漓心下了然,这两人必定也是楚云沧安插的眼线。
“咦?”
一个负责花草的瘦小太监看到桌上的植物,惊叫出声,又慌忙捂住嘴。
逼问之下,他颤声道:“这、这不是兴公公那株宝贝花草?兴公公曾说过,这株花草来自家乡天照府,因入宫日久思念故土,特意托人培育,以慰乡愁。”
但一个年长些的太监突然反驳道:“胡说!
兴公公最爱吃桂花糖藕,偶尔听他哼唱江南小曲儿,他分明是南方人!”
刹那间,大殿内一片哗然。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之际,慎刑司掌事太监踉跄着奔入殿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启禀太后娘娘、殿下,奴才们将负责娘娘膳食的宫人一一过审,发现......发现兴公公嫌疑最重。
可奇怪的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在押送慎刑司途中,兴公公竟凭空消失了......”
斜倚在凤榻上的太后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哀家将他从冷宫那个腌臜地方提拔出来,他竟敢......”
她凤眸中寒光凛冽,声音如霜:“传令下去,封锁九门!
就算把皇宫掘地三尺,也要给哀家把人找出来!”
她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殿角那群太医,几人正围着那株赤红植物,案几上医典堆积如山。
他们颤抖着手指翻动书页,额间冷汗涔涔。
太后的声音像淬了冰:“查了这许久,可看出了什么名堂?”
为首的陈太医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发颤:“老臣...老臣行医数十载,实在...实在未曾见过此等奇草......”
“废物!”
太后一掌将案上茶盏扫落在地,碎瓷四溅。
她突然指向韩隽,冷声道:“可你们太医院的韩太医,方才信誓旦旦说这是西北常见的寒心草!”
几位太医闻言齐齐变色。
陈太医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重重叩首道:“太后娘娘明鉴!
此人医术粗浅,性情乖张。
数月前因手臂受伤连银针都握不稳,已被贬为末等医士。
他这般信口雌黄,分明是在哗众取宠......”
太后凤眸微眯,不疾不徐道:“好一个韩太医!
为一己私欲,竟敢在哀家面前搬弄是非,构陷忠良。”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厉喝道:“来人!
此人公报私仇,扰乱宫闱,拖出去重责二十杖,即刻逐出宫门,永世不得录用!”
韩隽浑身剧震,在侍卫的钳制下猛地抬头,目光如淬毒的利箭般射向谢清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