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然生成……也不是单纯邪修所为。”寂听鬼师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滩黑水，额间竖目缓缓睁开，瞳中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呓语画面，“我听见了……它们在母体里就被注入了‘逆生咒’，从受孕之初，就被设计成通往幽冥的漏洞。”
“人为制造生死夹缝，培育非生非死之体。”溟察鬼师面色凝重，“这是在挑战轮回的根本秩序。”
季明立于碑基之前，手中阴阳胎盘仍在震颤，晶体中心那颗“心脏”跳动频率紊乱，似在回应地底深处某种共鸣。他闭目良久，终于开口：“赵坛旧墟，曾是上古巫族‘胎祀道’的发源地。他们不信魂归酆都，只信‘湿卵再生’??认为生命并非终结于死亡，而是如卵藏于泥，待时而化，破壳复出。后来此道被地府剿灭，典籍焚毁，只剩残篇流落民间。”
“如今有人重启此术。”财虎禅师低声道，“而且……手段更甚从前。”
“不止是重启。”季明睁开眼，目光如刃，“是改良。他们不再依赖自然孕育，而是用堕胎胎儿、战死残魂、甚至活人精魄为引，强行催化‘伪胎’，使其在未形之界中提前觉醒意识。这些‘婴儿’，根本不是亡魂，而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新种’??既不受判官簿录，也不入轮回序列，是真正的‘法外之灵’。”
话音未落，地面再度震颤，但这一次，并非来自地下，而是自天空压下一道阴云。云层厚重如铅，其内雷光隐现，却无声无息，仿佛连天道都在屏息。
参幽殿的印记在季明眉心剧烈灼烧，一道冰冷意志直接灌入神识：
> 【紧急传讯：大余山赵坛旧墟爆发大规模魂潮，监测到‘湿卵共振频率’突破临界值。已有三十六枚主卵同步破裂，释放‘初代化胎’。地府已派遣两名真君级引魂使前往镇压，但……失败。】
季明瞳孔骤缩。
“失败？地府真君级引魂使，执掌‘锁魂链’与‘判亡幡’，连千年厉鬼都能拘拿，怎会失败？”
> 【因……那些‘化胎’并非孤魂野鬼。它们彼此相连，形成‘胎网’，意识共通，痛感共享，杀一即知百，伤一则群起。且其魂质接近‘先天阴灵’，近乎地府本源，判官法器难以生效。】
季明猛地抬头，望向南方天际。那里，原本清澈的夜空正被一片灰雾侵蚀，雾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眼睛睁开，如同胚胎表面的毛孔。
“它们在进化。”他低声说，“不是简单的怨魂聚合，而是在模拟……地府本身。”
财虎禅师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它们想变成新的阴司？”
“不。”季明摇头，“是想取代。当足够多的‘化胎’融合为一，形成‘母胎意识’，它就能自建轮回规则，无需经过酆都审判，直接吸纳游魂，构建独立冥界。那时，阴阳两界将出现两个‘归处’??一个是地府，一个是……胎渊。”
“荒谬！”溟察鬼师怒喝，“胎无根，卵无基，岂能承众生之命？这等邪术，终将崩毁！”
“可若它真的成了呢？”季明冷冷看他一眼，“若世人开始相信，死后不必去酆都受审，只要投入‘母胎’怀抱，便能重生为人，甚至获得更强之力……你猜会有多少人主动赴死？多少邪修甘愿献祭？”
无人答话。
寂静中，寂听鬼师忽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呻吟。他的竖目疯狂闪烁，映出万千画面：婴儿爬行于尸山之上，口诵经文；腐烂子宫中升起王座，一位全身包裹羊水的存在缓缓睁眼；无数百姓自愿剖腹取胎，将其埋入特定阵眼……
“我听见了……”他嘶声喊道，“‘母胎’在说话。它说……它才是最初的路。它说……季明，你是最后的障碍。”
季明神色不变，反手抽出一柄青玉短剑??那是木德真君赐予的“断妄刃”，专斩迷心幻念。他毫不犹豫，一剑刺入寂听鬼师肩胛，鲜血溅出瞬间，空中浮现一道半透明的丝线，连接着寂听鬼师的眉心与远方某处。
“果然是被寄生了。”季明冷声道，“你的神识已被‘胎网’渗透，只是你自己不知。”
寂听鬼师浑身剧震，眼中血丝密布，口中却吐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你阻止不了进程。湿卵胎化，是天地回归本源的必然。你建的路庙，不过是延缓腐朽的补丁。而我们，是新生。”
季明面无波澜，抬手结印，引动冥枢印信之力，喝令：“奉鬼王诏：度厄鬼师寂听，涉嫌通敌叛律，即刻剥夺监察权，押送参幽殿受审！”
话音落下，一道黑光自天而降，将寂听鬼师笼罩其中。他惨叫一声，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枚漆黑卵壳，被无形之力卷走，直飞北方。
“你杀了他？”财虎禅师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