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并未久留。开光仪式一毕,他便将引路祠交予当地一位老道主持,并赐下三道符令:一曰“召魂不拒”,允许亡灵自行寻碑;二曰“守夜不熄”,香火昼夜不灭;三曰“录名不隐”,凡托梦言事者,皆须记其言语形貌,每月上报。
随后,他带着溟察鬼师与寂听鬼师,踏上巡行九州之路。
第一站是东海蓬莱外岛,那里有一座沉没千年的古国遗址,名为“归墟乡”。据《青华宫纪》载,此地曾是上古时期人鬼共居之所,后因一场大劫,整片陆地陷落海底,万民化为溺魄,怨念积聚不散,连地府都不敢轻易派遣引魂使进入。
如今,随着路庙体系初成,季明欲借此险地,验证庙碑在极端环境下的导引能力。
舟行三日,终于抵达归墟边缘。海面漆黑如墨,水波不动,仿佛一块凝固的玄铁。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之外的腐朽气息,那是无数魂魄溃烂后散发的“死忆”??一种能污染神识的记忆残渣。
“此处不宜久留。”溟察鬼师首次开口,“若无防护,阳神三息内便会沾染溺魄执念,轻则癫狂,重则自溺。”
季明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小铃,轻轻一摇。
叮??
一声清响破空而出,音波所及之处,海水竟如被无形巨手拨开,露出一条透明甬道,直通海底深处。甬道壁上浮现出层层符文,正是《六甲灵飞策精之书》中的“净魂九转咒”。
“这是……老金鸡留下的‘渡冥铃’?”财虎禅师惊讶道。
“不错。”季明淡然道,“当年太平山诸祖师镇压涡水旧孽时,曾用此物打通黄泉支流。今日借来一用。”
众人沿甬道下行,约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归墟遗址。只见一座巨大城池静静卧于海床之上,楼宇虽残破,却仍能看出昔日繁华。街道中央矗立着一根断裂的石柱,顶端残留半块匾额,依稀可见“司命台”三字。
“就是这里。”季明指着那根石柱,“我要在此重建立碑基点,接续上古归魂之道。”
说罢,他取出第二件宝物??一方赤铜罗盘,盘面刻有十二地支与七政四余星位,中央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模样的晶体。此乃“阴阳胎盘”,传说中由初代木德真君以自身精血炼制,可模拟生命孕育过程,引导亡魂回归本源状态。
他将罗盘置于石柱断口,双手结印,口中诵出一段古老咒语:
> “胎藏启门,湿卵化形;
> 魂归其所,命返其根;
> 天光下照,地脉上承;
> 我今作契,通幽连冥!”
刹那间,罗盘中心的心脏剧烈搏动,一道猩红光芒射向天空,穿透海水,直抵云层。紧接着,整座归墟城开始震颤,无数溺魄从废墟中浮现,发出无声嘶吼,却被一股柔和之力牵引,围绕石柱缓缓旋转。
第三日黎明,新的庙碑终于成型。它通体呈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宛如胚胎外壳。碑文只有一句:
**“汝非亡者,只是归来。”**
当第一个溺魄触碰到碑体时,异变陡生。
那魂魄本已溃散大半,只剩一团模糊光影,可在接触瞬间,竟开始重组形体,先是四肢,再是头颅,最后连面容都清晰再现??竟是一名年轻女子,身穿古式婚服,眼角含泪。
她望着季明,嘴唇微动,吐出一句话:
“谢谢你……让我想起我是谁。”
话音落下,她化作一道金光,顺着碑顶冲天而去,消失在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参幽殿内的数据流再次更新:
【引路祠?归墟乡】
已激活。
首日接收徘徊魂魄:14,623例。
成功导引归冥:13,807例。
异常滞留:816例(其中799例显示强烈执念,建议深度干预)。
生成阴功总量:**五万八千四百九十点**。
归属分配:鬼国 17,547 点,地府 29,245 点,正道仙 11,698 点。
鬼王静坐良久,终于起身,蛇尾盘绕玉台,七环金箍逐一亮起,向酆都城发出一道加密讯息:
> 【观察对象“正道仙”进展评估:超出预期。建议提前启动“冥枢联动”预案,授权其接入三级阴律数据库。另,密切关注“湿卵胎化”相关征兆。】
而在大余山赵坛旧墟之下,那颗眼球状肉瘤再度睁开,内部文字变化:
> **“胎动三次,将破。”**
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