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界立于远处的虚无之中,望着这一幕,不禁莞尔。这少年,像极了从上古传说中走出的蛮荒之子,粗粝却炽烈,野性中藏着不屈的魂。
没过多久,少年在金毛犼巢穴附近停下,俯身从岩缝中挖出几株灵草。草叶上氤氲着幽蓝的光晕,如星子凝露,灵气如雾般缭绕不散,与这死寂荒原格格不入。
他将灵草收入怀中,随即猛然发力拖着金毛犼的尸体,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
双足踏地,轰然作响,掀起漫天黄沙与碎石,烟尘如龙卷般尾随其后。
从远处望去,那道血色身影在苍茫暮色中奔腾,宛如一头浑身染血的金毛犼自远古荒兽时代奔袭而来,在无边荒原上划出一道撕裂天地的痕迹。
直到夕阳沉入地平线,天边仅余一抹猩红残照,少年才在一处荒无人烟,灵气稀薄得几乎凝滞的峡谷中停下脚步。
峡谷两侧是陡峭如刀削的赤岩,岩壁上布满爪痕与焦黑的灼印,曾有无数妖兽在此殊死搏杀。
遍地白骨堆积如山,有巨蛇的脊椎盘绕如塔,有鹰隼的头骨空洞望天,更有不知何年何月陨落的蛮牛巨角插在岩缝中,随风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腐朽的气息与干涸的血渍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时间在此地早已停滞,只余下死亡的低语。
吴界并未被此景象所震慑,反而眸光微闪。他看得出,这少年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刀锋上,而那沉默的背影,正背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执念。
峡谷深处,一座残破的青铜祭坛静静矗立,符文深深刻入石基,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隐隐泛着暗金微光。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巨大的金毛犼放置在祭坛中央的的凸起之地,动作竟出奇地轻柔,仿佛在安放一件圣物。
祭坛下方,两尊铜鼎静立,鼎身布满裂痕,内壁凝结着层层叠叠的暗红血垢,仿佛饮过千载妖血。
少年猛然一拳轰出,拳风如雷,金毛犼的尸身瞬间炸裂,滚烫的兽血如泉喷涌,破碎的妖丹混杂其中,缓缓流淌进祭坛的沟壑。
刹那间,符文逐一亮起,如沉睡的星辰苏醒,幽光流转,映照出少年冷峻的侧脸。
他跳下祭坛,从怀中取出那几株灵草,五指用力一攥,草叶爆裂,璀璨的汁液如星河倾泻,滴入铜鼎。
药香刹那弥漫,与血腥味交织,竟生出一种奇异的生机。
做完这些,少年才转身奔入峡谷更深处,不多时,背回一个身形极度消瘦、几乎只剩皮包骨头的老人。
老人双臂齐肩而断,断口处结着黑紫色的痂,兽皮破烂如絮,随风飘荡,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长风啊……”老人声音沙哑,如枯木摩擦,形如骷髅的脸上挤出一抹苦笑,眼窝深陷,却仍透着一丝温润。
“我说过,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我的伤,早已入骨,非药石可医,也非气血可补……这蛮荒的命,本就如此。”
然而,被唤作长风的少年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如炬,仿佛能烧穿这无边的暮色。
他将老人轻轻放入铜鼎之中,动作小心翼翼,就在此时,祭坛上被凝练压缩的鲜血终于滴落,一滴、两滴……如红雨洒落,浸透老人枯槁的身躯。
奇异的是,那干瘪的皮肤竟开始微微鼓胀,灰败的面色泛起一丝血色,仿佛久旱的大地迎来第一场春雨。
“古爷爷,”长风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青涩,却字字如铁,“你好好吸收这妖兽的气血。我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孩童了,我能猎杀更强的妖兽,我能为你夺回生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人轻叹一声,那叹息仿佛从千山万壑间传来,沉重而悠远。
他闭上眼,任由少年将接满血液的铜鼎小心移开,换上另一尊空鼎继续接血。
随即,长风也纵身跃入鼎中,盘膝而坐,任由滚烫的兽血浸没身躯。血光氤氲中,他闭目凝神,体内气血翻涌,仿佛与这荒原的脉动共鸣,开始修炼。
就在这时,老人猛然睁眼,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如刀的目光如雷霆般射向吴界藏身的虚无。
那一瞬,他那具看似枯槁的躯体中,竟爆发出一股浓烈而无声的战意,如沉睡的凶兽苏醒,荒芜的峡谷仿佛都在震颤。
那不是愤怒,而是守护,是宁死不退的决绝。
吴界微微抬眼,黑袍无风自动,悄然从虚空中显现出身形。他立于残阳如血的天幕下,目光平静,却如深渊般不可测。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吴界低语,声音如风掠过枯叶。
他对自己的天光无迹遁法隐匿之术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是一种融于虚空、断绝气息的至高隐匿之法。
即便同为仙君圆满的强者,也往往只能感知到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更遑论精准锁定他的位置。
若非如此,此术也不可能与逍遥游身法闻名于整个西域宗教了。
可眼前这个看似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老人,绝非道君之境的体修,却偏偏可以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