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杆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呛人的烟雾在他周围缭绕,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遮得有些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烟雾中,那双浑浊却透着精明的眼睛慢慢睁开,闪过一丝冷光。
“吩咐下去,”7味,低沉而果决。
“把那面花豹大旗打出来,让溃散的流民自己往咱们这边靠。
但记住了,咱们的人谁也不许下去掺和,小王庄现在势头正盛,这浑水咱们趟不起,也得罪不起!”
旁边的老四连忙应了声“是”,转身就去招呼人扛大旗。
田老大依旧蹲在原地,望着远处奔逃的流民和严阵以待的小王庄人马,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时候出面救人,无异于跟小王庄硬碰硬,犯不着为了一群没有什么能力的流民赔上自家性命。
打出花豹旗,既能收拢些溃散的人手,又不用真刀真枪地跟小王庄对上,这笔账,划算得很。
很快,一面绣着狰狞花豹图案的大旗在土岗上竖了起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些溃散的流民远远望见这面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调转方向,跌跌撞撞地朝着土岗跑来。
田家人则稳稳地守在土岗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谁也没有迈出一步。
————
望着前方黑压压一片的流民,韦修平与苗团练勒住马缰,心头皆是一沉,下意识地迟疑了片刻。
眼前这五千流民,大半都是精壮汉子,手里握着的铁质武器竟占了三分之一。
刀刃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绝非之前遇到的那些拿着木棍、农具充数的散兵能比。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群流民面对骑兵并未慌乱,反而临危不乱地在前方空地上忙碌着。
——有人挥着斧头砍伐路边的树木,将粗壮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堆在路中央;
有人扛着碎石土块,一层层垒起半人高的土墙,竟是在有条不紊地制造路障。
“看来这伙流民里藏着能人啊。”
韦修平低声道,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紧了紧手中的双刀,目光锐利地扫过流民队伍,试图从中找出指挥者的踪迹。
对方这般布置,显然是早有准备,绝非临时起意。
他生怕对面还藏着什么后手,比如暗设的陷阱,或是侧翼埋伏的人马,一时之间竟不敢贸然下令发动进攻。
苗团练也看得心惊,他握着长枪的手微微收紧,侧头看向韦修平,却并未催促。
他心里清楚,这队流民与前庄那些一冲就散的乌合之众截然不同。
——他们明显是经过筛选的核心力量,队列虽不算严整,却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气息。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那是长期挣扎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杀气,绝非吓吓就能溃散的软脚虾。
“这是他们的主力。”
苗团练沉声道,“骑兵冲阵虽猛,可一旦被路障困住,战马施展不开,咱们这点人手怕是要吃大亏。”
他看着那些流民有条不紊地加固路障,甚至有人已经搭起了简陋的木盾,心里越发肯定,对方不仅有备而来,还懂些基本的战阵防御。
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
韦修平的骑兵队如同一道钢铁洪流,蓄势待发,马蹄刨着地面,扬起阵阵尘土;
而对面的流民则像一堵沉默的墙,用树木、土石和手中的武器,无声地宣告着抵抗的决心。
风卷着尘土掠过战场,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谁也不敢先动,只能在对峙中揣摩着对方的底牌。
春申带着亲兵隐在土墙后,探着身子仔细打量对面的骑兵,越看心越沉,后背竟沁出一层冷汗。
那些骑兵的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马鞍两侧挂着的长刀闪着慑人锋芒,连坐下的马匹都比寻常马驹高大健壮。
——这般装备,竟比当年沧州府围剿流民的府兵还要精良数倍。
他心里清楚,骑兵在这乱世就是无坚不摧的利刃,寻常步兵对上,几乎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胜算。
除非自己手里也有骑兵,哪怕只是些装备简陋的轻骑兵,好歹能对冲一下,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挨打。
想到这儿,春申忍不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自己这伙人,说到底就是四处掳掠的流民,能凑齐铁器就已是不易,哪来的战马?
就算侥幸弄来几匹,怕是半夜就会被饿疯了的流民拖去宰杀,炖成一锅肉汤。
“流民就是流民,终究成不了大器……”
他低声叹道,强压下心头的颓丧,转头对秦屠夫吩咐:
“老秦,让弟兄们加快手脚!土墙再堆宽些,至少得两丈开外,让战马绝无跃过去的可能。
还有,在第一道土墙后面再堆一道矮墙,不用太高,能绊住马腿、减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