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说话了。
“我迪奥那件白色的收腰长大衣,就是上个月买的那件,你给我放在哪里?”
她的语气太自然,像是我们从未分开,像是昨天还一起在苏黎世吃午饭,中午她起床,光着脚走出卧室,用指尖捻着杯沿喝我刚打好的抹茶。
我脑子“嗡”了一声,有那么一秒,我已经点开了航司的App,准备定最快一班飞牛津的机票。我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要对她说的话,她只要一句“阿澈,我好想你”,我就会毫不犹豫赶过去,再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但她没有。
她只是问我一件大衣。
我喉咙干得发紧,努力维持语气平稳:“衣帽间最里面那排衣柜,白色系大衣都在那里,应该在左边第二个衣柜,自己找一下吧。”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我就挂断了电话。
不是因为不想听,而是那一瞬间心口泛起的失望太重,像被谁捅了一刀,血没流出来,却疼得发麻。
她给我打电话,居然就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件衣服。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已经熄灭,黑得像极了她那晚不曾亮起的窗。
三天前,我还幻想着她回来,幻想她按门铃,穿着大衣t恤长裤,对我说:“阿澈,我回来了。”
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我甚至可以装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她打来电话,却只字未提“想我”。
那种失望太深了,像吞下一口冰冷的水银,从喉咙一直冻到心脏。
十分钟后,她又打来了第二个电话。
屏幕一亮,我却迟疑了几秒才接通。我想,她肯定又没找到,她总是这样,不把东西拿到她面前,她永远找不到。
“找不到就买件新的,我给你买。”
我尽量压抑住语气的刺。
我以为她终于想我了,以为她会说点别的——比如她最近过得不好,比如她也睡不着,比如她梦见我了。
可她还是只说衣服。
“不是…谢谢…”她轻声说,语气忽然变得低下,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喉咙,“阿澈……”
我握着手机的手顿住了,心跳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终于开口叫我了。
“你在苏黎世吗?”
“对。”我回答,克制地简短。
我屏住呼吸,等她下一句话。我觉得那一句“你在苏黎世吗”,其实是在说——我马上回家了,我很想你。
可她沉默了一阵,还是一言不发,我问她,“还有事吗?”
她的呼吸颤抖,是我从未见过的犹豫和纠结,但是过了半晌,她对我说:“没有…”语气平淡无奇。
我心口像被碾过。等了这么久,她明明想我,却连一句完整的“我想你”都不肯说。
她怕失控,她怕暴露情绪,她总要保留她的骄傲和矜持。可她怎么不明白,我不是别人,我从没想赢过她,我只想靠近她。
我没说再见,也没等她挂断,直接掐断了通话。
我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手心一层冷汗。
我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这一次,我真的对她失望至极。
她还是那样,太聪明,太理智,太清醒。
她总是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明白我爱她,却从不肯给我一个确定的回应。她甚至连一句“我舍不得你”都吝于说出口。
但我不是她的学生,也不是她的助理,我也是我自己,我不该在这段关系里永远卑微。
我丢开手机,走进浴室,把脸浸进冰水里。
冷得像刀子割,反而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靠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血丝密布,像极了备战冬奥会前的自己——疲惫,愤怒,忍耐到极限。
可是那时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辛苦、为什么累,现在却什么都不明白。
我甚至开始恨她的清醒,恨她总能精准拿捏这段关系的尺度,恨她连哭都藏得滴水不漏,恨她在我声嘶力竭的时候,还能一脸无事地去读论文。
而我,一听到她叫我“阿澈”,就什么都原谅了。
我也想要尊严,也想要她哪怕一次不顾一切的奔向我——像福冈花火大会那天一样。
可她没有。
她不会。
我走回卧室,坐在床边,枕头上那股熟悉的洗发水味还是在,我低头嗅了嗅,眼眶忽然发热。
我们曾那么亲密,熟悉到可以猜中彼此的思维路径;我做饭她习惯在后面抱着我的背,叮嘱我多放点糖;她研究模型我总要靠过去揉揉她的头发。她赖床,我把窗帘拉得更紧;她失眠,我抱着她,轻轻给她唱歌。
现在一切都还在,但她不在了。
我的心口空了一块,像被一根温热的针缓慢穿过。她的电话像一场幻觉,而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