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川感激她的善意,这么晚,他害怕面对黑暗,她就陪着他一起熬夜。
为她理顺凌乱的发丝,既是询问,也是自问,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世界上最好的云皎。”
云皎沉思片刻,语气正经许多,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笃定,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说爱我,我要你最纯粹的感情,甚至是,在我不确定能否爱上你的时候。”
她自嘲一笑,
“你看,我很自私的。”
本想找个时间等他情况好转,再向他展露自己自私的一面,但既然他诚心诚意的问了,云皎也不藏着掖着。
慕临川毫不迟疑,便要给出答案,云皎坐直面对他,食指抵住他双唇,
“先别急。听我说完。”
她面色平静,
“比起苏宜秋,我更讨厌霍峥,一方面因为我没有对苏宜秋的记忆,另一方面,我讨厌掺杂着算计,权衡,愧疚,补偿,或者任何乱七八糟的感情。”
“霍家认我,因为我有用,我接受在名利场,竞争时物化自己,但不接受这些东西侵入我的生活。”
“毕竟我拥有过毫无条件的爱,这世上,有些人是那样毫无保留地爱我。”
她攥紧手指,指节泛白,目光锐利地转向慕临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审视,
“感情这东西太容易变得不干净了,我就是这么较真,无法接受一块落了灰的玻璃。”
“在你以‘傍富婆’的目的接近我时,我们之间早就被我掐断了可能。”
慕临川露出一丝羞赧,还有些责怪,
“还不是那时候,你太难接近。”
“嗯,我也有错。”
云皎大方承认,语气强势,
“所以,如果我无法确定一份感情的纯粹性,如果我无法判断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其他成分,我宁可不要。”
从二人吵架决裂,到她决定把他划入自己人范围,看似没经过多长时间,却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在慕临川误以为她杀人,还要慌张地为她遮掩后,一锤定音。
她要的就是偏爱。
一旦发现一份感情不符合预期,她第一反应不是妥协和接受,而是极端地想要剥离和摧毁。
她强势,也偏执。
慕临川静静听着,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被她这份疯狂吓跑。
他远比她以为的,更了解她。
毕竟现在他是拥有他们之间所有记忆的人。
他了解云皎从小九到云九之间的颠沛流离,了解她冰冷外壳下那丝柔软。
他轻轻覆盖住她紧握的手指,声音异常清晰和坚定,
“我明白。那些杂质,我也讨厌。你可以用最苛刻的标准来审视我,我不怕。”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我的感情就在这里,它因为我的不安,有些黏人,因为我的性格,显得矫情,但我对你,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我们可以交给时间,慢慢验证。”
他语气稍微强硬些,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但是,不要因为别人对你的感情落了灰尘,就把我也踢出局。不要因为讨厌那些人,推开我。”
“这对我......不公平。”
云皎静静地听着,在听见他控诉般的恳求时,眸中冰雪消融,化作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好。”
声音很轻,却似一诺千金。
刚结束这般沉重的话题,二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说话。
云皎伸出自己的小指,递到他面前,眼里带着稚气,异常认真注视着他,
“拉勾。”
慕临川轻笑,缠上她微凉的小指,异口同声道,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拇指相对,相视一笑,
“盖章。”
天将破晓,折腾了一夜,二人都万分疲惫。
“那,我去睡了,晚安。”
慕临川的房间在云皎隔壁。
云皎手臂一伸,拦腰将人拖进卧室,
“矜持什么,一起睡。”
夜色温柔,将白日里所有波澜壮阔都悄然抚平。
黑夜中,月牙跳上床头,窝在云皎枕边,陪伴着相拥而眠的两人。
慕临川的呼吸均匀绵长,手臂无意识地环在云皎腰间,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连在睡梦中都不肯松懈半分。
云皎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终于安然入梦。
这一夜,没有梦魇,没有惊醒,只有尘埃落定后深沉的疲惫与前所未有的安稳。
两个都曾在黑暗里独行太久的人,终于为彼此找到了栖息地。
晨曦微露,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