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魄碎裂的痛楚不再是尖锐,而是化作一种弥漫性的、无处不在的碾磨,将残存的神识一点点磨成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我极费力地,掀开仿佛粘合在一起的眼睑。
视野模糊,花了许久才勉强聚焦。
入眼并非熟悉的瑶池仙宫云顶,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流淌着液态金光的穹顶。光芒温暖而纯粹,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轻柔地包裹着我的身躯,缓慢滋养着那些濒临崩溃的裂痕。
瑶池心源。
母后竟真的将我送入了这里。天庭最核心的禁地,仙力之源。
是疗伤?还是……最彻底的囚笼?
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连转动眼球都异常艰难。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浩瀚温暖的仙力如潮水般涌入干涸的经脉,修补着创伤。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将破碎的琉璃一片片熔炼重铸。
母后的仙力气息弥漫在四周,无处不在,监控着一切。温暖之下,是密不透风的禁锢。
她不想我知道更多。
她怕了。
怕我再次引动法则震荡,怕我窥破更多她无力掩盖、或是不愿面对的真相。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仙力流淌的细微声响,和自身仙魄缓慢愈合带来的、绵密不绝的痛楚。
就在这近乎凝固的寂静与修复中——
一丝极其微弱的、截然不同的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细沙,轻轻触动了我的感知。
那波动……并非来自外部,也非母后留下的监控仙力。
它源自……我的袖里乾坤深处!
是那枚……大姐偷偷塞给我的安神玉符!
此刻,它正透过袖里乾坤的隔绝,散发出一种极其隐晦、频率却与我此刻虚弱仙魂异常契合的共鸣!
怎么回事?
大姐?
她怎么样了?披香殿那一幕……
心脏猛地收紧。
我竭力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念,探入袖中,触碰那枚温润的玉符。
就在神念触及的刹那——
玉符表面光华极轻微地一闪,一道被压缩到极致、几乎难以察觉的神念讯息,如同挣扎出茧的飞蛾,颤巍巍地投入我的神识之中!
信息残破、混乱,充满了惊恐的喘息和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显然是在极度危险和仓促间留下——
是小七……救我……披香殿……它来了……不是二姐……假的……玉简……它们要……灭口……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强行掐断。
最后残留的,是一幅剧烈晃动、模糊不堪的画面:数枚漆黑的玉简被一只苍白的手抓起,狠狠投入一簇跳跃着不祥黑色的火焰之中!火焰吞噬玉简的瞬间,似乎有一只冰冷的眼睛,在火焰深处一闪而过!
是大姐的声音!是她留下的求救讯息!
她果然出事了!就在披香殿!就在我引动法则震荡之后!那幻化成二姐的东西……它们找到了她!它们要销毁那些玉简灭口!
大姐她……凶多吉少……
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刚刚苏醒的意识。气血翻涌,刚刚有丝毫稳定的仙魄再次震荡起来!
不行!
不能乱!
我死死咬住牙,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
大姐冒死传来的讯息……不能浪费!
那火焰!那吞噬玉简的、跳跃着不祥黑色的火焰!
那不是天庭的任何一种仙火!那火焰的气息……阴冷、死寂、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与西陲矿脉深处、与西北秘境豁口、与母后仙力中那丝诡异、与镜中那双眼睛……同出一源!
它们不仅在销毁证据,它们……在用那种火焰的力量!
它们的力量形式……能焚烧物质,能侵蚀仙神,能……吞噬生机?
一个模糊的、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划过脑海。
母后……她一直用自身仙力对抗那种侵蚀……她将我送入心源,用最纯粹的仙力为我疗伤……是不是也因为,只有这里的力量,才能一定程度上……克制甚至净化那种死寂之气?
如果……如果我能……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在绝望中悄然滋生。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尝试调动一丝心源内那温暖浩瀚的仙力。不再是被动接受疗愈,而是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引导它们,流向袖中那枚安神玉符——大姐最后讯息的载体。
玉符上,必然残留着讯息传递时沾染的、极微量的……那黑色火焰的气息!
我要用这心源之力,尝试……炼化它!
哪怕只有一丝!
只要成功,我便掌握了第一种,或许能对抗那“东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