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光被安排在一间不算小的单人病房,灰原哀在看到这间病房规格的时候就猜到了背后的意味,果然,没过多久,铃木园子就赶了过来。
这位大大咧咧的大小姐在走廊上“噔噔噔”的急促脚步让她还没靠近病房就被灰原哀发现了。
她微微皱眉。
然而在接近门口的时候,那脚步却忽然放轻下来,一道极其轻微的开门声后,铃木园子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看到灰原哀坐在床边,她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灰原哀眉头舒展。
虽然这位大小姐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但其实蛮照顾别人情绪的,灰原哀看得出来,她在走廊上那么急切完全是出于担心千代光,但进门时却又收敛着动作,生怕打扰到房间里的病人。
反倒是她,好像有些偏见了。
她开始对铃木园子改观了。
“中度脑震荡,脊柱神经受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有后遗症,不过手术还算顺利。”她主动开口,轻声说着千代光的情况。
铃木园子听着这伤势都有些难过,咬着唇愤愤道:“先是柯南那小子中枪伤,现在小光这孩子也被炸弹伤到,怎么我身边的小孩子都没个安稳日子!”
灰原哀摇了摇头,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男孩,他那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紧闭着,细长的睫毛垂帘,脸色透出病态的粉,往日里能看见的懒散气质和游刃有余的轻松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种微妙的脆弱感。
她想起初见他时那随意洒然的做派,想起他捉弄自己时得逞的笑,想起他逼退琴酒时的意气风发。
她想起他服下解药后极力的忍耐,就连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都没让他失态。
她又想起他那滚烫的额,想起他用那低哑的声音喊她“哀”。
苦痛与折磨没能打败他,可光明和声音被夺走却令他成了个惶恐不安的小孩。
灰原哀就在他面前,可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就好像她将他抛弃了,像是组织里的人把他当成垃圾一样抛弃一样。
是她的药把他从地狱里捡回来的,那他就是她捡来的,她想。
千代光不知梦到了什么,细密的睫毛微颤,眉头紧皱,呼吸都开始不自觉紊乱起来。
“千代,千代!”灰原哀心头有些发酸,看不得他这幅模样,贴在他耳边轻唤。
没有效果。
千代光仍是无意识地挣扎着,看上去很痛苦。
“......光。”灰原哀抿了抿唇,清亮地喊出那个她从没有喊过的称呼,几乎贴在千代光耳边,用柔软的语气安抚道。
千代光挣扎的力道慢慢小了下来,只是那皱紧的眉,仍没有松开。
于是灰原哀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要比她大一点,但却是她主动握住了他,任由他包裹住自己。
很暖,或者也许是病态的滚烫,几乎要将她冰凉的手融化,她的心跳随着这种升温而猛烈地跳了起来。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那个男孩,然后就看到他陷入了宁静,皱紧的眉头平复了下去。
他是她捡来的。
他是她的。
灰原哀忽然这样大胆地想。
于是心安理得地又握紧了些。
从小到大,宫野志保都处于一种无意识的自卑心理当中,她与别人不一样,没有父母可以无底线地容忍她,宠溺她,与姐姐也是聚少离多,即使至亲的血脉,在半个地球的距离下也显得淡薄。
组织如驱使工具一般驱使她,于是她便觉得自己也许这辈子也得不到更多了。
可不久前,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发现姐姐没有死,格兰菲迪并非不在乎她,组织也并不能成为她的桎梏。
就像饿了许久的小老鼠,第一次爬上了餐桌,小心翼翼地尝到了一点油水,然后甘之如饴。
其实她在心里悄悄地想,她能不能再贪心一点呢?
她能不能也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有人宠溺,有人纵容......有人爱?
当她彻底意识到这点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有着每一个早晨醒来后餐桌上的蓝莓果酱三明治。
组织发布的每一个任务,好像她做不做都差不多,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
逃离组织也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困难。
也不是每一个同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她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目光不自觉地柔和,流连在男孩安稳的睡颜上。
铃木园子睁圆了眼睛,两根食指交叉在唇边,防止自己叫出声,她看着这个平常冷冰冰的女孩用那种温柔似水的眼神看着千代光,几乎在心底尖叫起来。
用比来时更加轻的动作缓缓退出房间,铃木园子隔着门上的玻璃给这一幕拍了张照,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审视了一下这张照片。
嗯,那个女孩的眼神拍到了,两个人握着的手也拍到了,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