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的鬼,被诸多影视作品描绘得如此恐怖,可在华夏本土哲学中,“鬼”诞生之初,就包涵了充足的浪漫色彩。
因为对亲人好友的思念,所以有了“鬼”,所以有了“头七”,“回魂夜”等一系列的概念。
这也是为何颜欢见“服灵法”会为之愤慨的原因,一只被吞食的鬼物,未必就不是一处人家心心念念都想再次相见的“归”人。
听完颜欢的话,廖忠怔怔出神良久,最终也是云淡风轻丢下了一句。
“这些家伙···”
颜欢将那黄菊递上前去,“这花的主人,思念尤为沉重,本来你们该有一段良缘的。”
花的主人,乃是廖忠生前的助理,暗堡科研人员,经常因为廖忠说脏话开黄腔而举报廖忠,并对其拳脚相加。
自廖忠身死之后,她便不时盯着手机中的照片发呆。
“我靠了,打死我都看不出她对我有心思啊,我还以为她厌恶我呢!”
“老廖啊,没事别对着女人的大咪咪心动,尝试了解一下她们吧。”颜欢无语道。
对面的廖忠神情一凝,一本正经道:“可是,小师傅···”
“女人不是用来被理解的,是用来被爱的。”
“你这发言有点危险啊···”
···
两人的话让一旁的陈朵满头雾水,幽绿眸子瞪大了。
“我···我不懂···”
颜欢就地盘腿坐下,墓园的道路被晒得还尚存热度,有点烫屁股。
他指了指前方地面,“你们两个倒霉蛋子,给我坐下。”
“哦~”
廖忠和陈朵一同应了声,一老一小屈膝在颜欢面前乖巧跪坐。
颜欢单臂托腮,细细端详两只鬼物。
真的说不出这两个家伙是倒霉还是幸运了。
要是在一年的游历期间,这两人刚好遇见了自己,兴许会是另一番局面吧···
可正是因为陈朵没有遇见颜欢,她的人生轨迹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偏移。
两人相遇之时,陈朵所做“赴死”的选择已经在心中落地扎根,她所经历的一切,就是不牵扯颜欢的原本故事线。
在颜欢看来,陈朵一事的前前后后,很难说出个是非对错。
廖忠是个十足笨拙的老父亲,急切得想要孩子做出改变,想让陈朵更加适应这个社会,可谓是将一颗糙汉子的心都给揉碎了喂下去。
可正是因为这份急切和期望,也让廖忠一定程度上陷入了“我为你好”的自我为是的境地。
陈朵诞生于人性的恶意,作为药仙会培养的“蛊”,她连自我的认知都没有,对于廖忠嘴中的“自由”,她理解不了。
在临死的一刹那,陈朵所见依旧是药仙会中被选为“蛊”培养的孩子,或许在她心中,自己和他们才是同类。
正是因为这种不正常,以至于她将在寻常人眼中微不足道的“选择权”,看作是一种“自由”的无上象征。
她一生都深陷于“何为人”的认知漩涡中,是邪教药仙会眼中的暗杀皿器“蛊身圣童”,是暗堡研究人员眼中的患者,是廖忠和老孟眼中必须要守护的女儿,是马仙洪眼中被公司迫害的可怜人···
在陈朵自己眼中,究竟是作为“人”去认定自身为“蛊”的事实,还是作为“蛊”被动的去接受正常社会的信息,根本就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公司呢?
公司的态度很明确也很简单,为了维稳,他们不会让一颗“定时炸弹”随意走动。
颜欢现在的想法也很简单,作为故事主角的两人就在这里,不如让他们自己说去吧。
“在这之前,我先把这个烧给你。”颜欢晃了晃手中一本褪了色的笔记。
陈朵见状,“啊啊”大叫着,双手凌乱摆动着就去抢夺。
颜欢手按在她的脸上,将她给制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瞧给陈朵吓的。”廖忠呵呵笑道。
“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陈朵闻言,急切地动作消停下来,有些失落地跪坐原地,静静将头低垂着。
“老廖,你就是这点不行啊···死得不冤。”颜欢摇摇头。
颜欢将昏黄笔记抛了过去,空中弧线划过,火焰腾冲,笔记燃烧成灰,却又安安稳稳落入廖忠的手中。
那是陈朵的日记。
日记中所记载的少有临时工期间的事情,一些大的心理波动,都是碧游村之后。
【7月6日】
我做梦了。
梦见以前暗堡的日子···我尽量不去想之前的事,越想就越感觉充满了无解的错误···
我开始变得脆弱了,这是不是说明,我越来越像人了?
【7月8日】
碧游村是个好地方,除了这里,我或许没其他地方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