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红巾军好啊!当着大伙的面杀了贪官污吏,市井小民都说干活更有劲头了,给粮给饷也从不吝啬。诶大哥,瞧你如今也愈发威猛了,不如也投了红巾军吧?红巾军从来不重门第,只看才能,大哥必得重用……”
大哥双目游离,盯着碗里的窝窝头出神,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啊,在河南已经投了乞活军。”
此言一出,赵二虎登时愣住,手中的窝窝头滚落到桌面,几粒碎屑飞溅到大哥手边。
乞活军与红巾军都是反明义军,但同时也是争霸天下的群雄。当初朱元璋与陈友谅都是反元义军,到头来还是决一死战。
眼下乞活军与红巾军虽没有冲突发生,但保不齐哪天二者相争。
亲人与潜在仇敌的身份双重迭加,兄弟二人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室内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静得落针可闻。
两人低垂双眼看着碗中窝窝头,沉默却灼热的视线几乎把陶碗点燃。
他俩人在沉默中对峙片刻,还是大哥先开的口,“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是我婉言谢绝,你定以为我抹不开面子,最后替我应募红巾军。只是乞活军将官待我不薄,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我明白。”赵二虎把这三个字咬在嘴里,发音很重。
“乞活军步卒已打到鲁西,这个你应该也有耳闻吧?乞活军派我回乡笼络乡民。大帅们料定伪明不是背嵬军对手,迟早有一日会土崩瓦解,到那时遍地府县、乡村便成了‘无主之地’……”
大哥顿了顿,指着墙角硕大的粮袋说道,“我近期带回一袋粮种,那是大帅们精心培育的良种,原先一亩麦子不过一石二斗,有了这优选的粮种,家中麦子便能亩产二石半。
除此之外还有亩产四石,乃至六石的‘神仙麦’,要不是麦子‘灵力’会逐年枯竭,又过于珍惜,我真想将这神仙麦推遍家乡。
若是天下麦子都能亩产六石,该能救活多少人!原先在官兵手底下做辅兵时,有书办告诉我,古往今来的史书记载的不过是‘争当皇帝’四个字。
但乞活军却说,古今上下数千年,总结起来是另外四个字——
粮不够吃。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叫天下人都吃饱饭的大事!若人人都能吃饱饭,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会有心思起乱。
你说我怎能抛下如此大业,随你去投红巾军?”
赵二虎听罢,心中涌现一股相争之气,“我红巾军也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他们说天下乱象皆因贪腐,若不洗刷吏治,就是把粮食做的再多,贪官劣绅给你一股脑全吞了,哪有半点能落到百姓手中?
要杀尽天下贪官污吏,就好比砸烂破屋子重建一间,这般百姓才不受欺负。红巾军做的也是惊天地的大事!”
“既然你我各有志向,那就不必多说了,就看这天下最后落入谁手,看是乞活军坐龙庭,还是红巾军一统天下……”大哥拿起一个窝窝头凑近嘴边。
“大哥,你就不怕我向长官检举,把你解送青州?”赵二虎眉头紧皱起来,双眸里射出一丝冷冽。
“呵呵。”大哥毫不顾忌地大口吃着窝头,“若是手足兄弟还不能坦诚相待,那这功名利禄,宏图霸业,不要也罢!”
“哈哈哈……”赵二虎闻言大笑起来,原先凛冽的面容犹如冰雪融化变得春意盎然,“两年未见,大哥还是如以前那般坦荡,二弟惭愧。就以这米粥代酒,给哥哥赔个不是。”
“诶,都是自家兄弟,不足挂齿……”两人端起粥碗狠狠碰撞,似在感慨兄弟情谊仍在,可粥水里却隐隐能品尝出兄弟相争的苦涩。
正叙旧之际,虚掩的房门再次被推开,竟是三弟与爹娘回来了。
一家人历经多年磨难,总算在今日团聚一堂。
三弟赵三豹是个直肠子,刚进门便像狂热的传教士,拉着二哥传授“知识”。
三弟一边对赵二虎嘘寒问暖,一边询问对方近些年在哪高就,还没等二哥自报门路,便急切地询问,“二哥可愿加入鲁南坤帮?”
三弟声称坤帮发展迅速,俨然成为仅次于漕帮的大帮派。
别看坤帮是一介帮派,行事作风却比地痞流氓板正,每到一处运河县城便要锄强扶弱,救济病残。
坤帮上百个堂主都说了,救天下先要救民。
要用拳脚功夫锤炼百姓的身体素质,又要研习“理化生地”之类的“柯学秘术”,充实内心,以了然世间万物运转之理。
当身心都磨炼到至高境界,人人自省自律,天下便会安逸太平。
三弟甚至当场表演一番“坤拳”,惹得大哥与二虎心中狂震。
就像武林江湖人士一见招式,就知道对方出自何门何派,两人一眼便认出这些招数神似大帅们偶尔使出的“坤山靠”、“草上飞”、“坤闪”、“露出疾脚”……
难道说乞活军与红巾军的高层,都有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