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早没声响了,
脑袋挂在脖子上,每被跺一脚,砸在地上,弹得老高,赵三气消了不少,这才发现,脚下软绵绵的,不像是踩着人头,倒像是一脚进了泥了,
赵三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知道自己恐怕闯了大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强壮镇定,朝着阿大呸了一口,
“看你还敢不敢惹爷?!今日给你吃个教训!滚吧!”
阿大没有动静。
赵三更慌了,转头看向周围的同僚,人都不傻,退得更远了,赵三尬笑两声,挠了挠头,手上被咬得伤口也不顾了,用脚拨动了阿大两下,就像一团破布,
“喂!喂!”
赵三回头又看了一圈,
“不,不会是人打死了吧”赵三嘟囔一句,惊怒道,“你可别装死啊!你要敢装死吓唬我,我就打死你!”
说着,蹲下身子,按住阿大的脉搏,
石沉大海,
一点声响都没有,
赵三扑通坐到地上,
当着这么多人面!打死了一个汉人!
这下真完了!
尽管阿大咬了赵三一口,也是因赵三平白无故打他,绝对罪不至死,看着阿大被踩得血肉模糊的脸,赵三在心里骂道,
“这畜生真是害人不浅!死在哪不好,非得死在自己手里!再说了,这畜牲就这么不经打吗?!”
心里正恨着,一只手搭在赵三肩上,吓了赵三一激灵,
“哪来的”
赵三张嘴正要骂,回头一看竟然是府掾孔同,他本就惧怕孔同,此刻见他来了,顿时吓得魂儿都要飞出去!
“孔孔孔府掾”
“人让你打死了?”
“不是,是他擅闯公堂,还把我给咬了,您看给我咬得,我气不过,踹了他两脚,谁能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经踹&nbp;”
“人被你打死了。”
赵三哇一声哭了,抱住孔同大腿“孔府掾,您可要救救我啊,我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不能让他没有阿翁吧!”
孔同拍了拍赵三,
“不是说,赵府君命你往死里打的吗?”
赵三愣住,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连忙点头道,
“是,是赵府君要我朝死里打的,孔府掾,您也在吧,您也听到了吧。”
“是有这回事。”孔同看向阿大的尸体,“把人收拾收拾埋了吧,大热天的放在公堂上也不好。”
“是是是,我马上去。”
赵三恨不得马上毁尸灭迹,也不顾手上疼痛,挣扎着起身,扛起被打死的阿大。
见府吏们还看着,孔同冷喝一声,
“看什么看?!”
众人作鸟散状。
洛阳
刘彻仰面躺在席上,放浪形骸,
看着玉炉的青烟,直直升起,在宫顶榱桷上散开,
陡然开口道,
“度田这事不好。”
在一边候着的中贵人包桑,适时弄出了些声响,示意听着呢,
刘彻继续道,
“土地兼并如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此事再往早了说,赖不到我汉家先帝身上,秦时有,周时也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说着玩的,天子只拥有土地,而用着的却不是天子”
包桑为刘彻倒了杯茶,递过来,刘彻没接,包桑回过神,暗骂自己不小心,又捡出一杯,倒上一壶内的茶水,喝下后,等了会,刘彻才又接过一饮而尽,
“大父想到此事,也是因局势使然,是顺应天命之举,对官员是好事,对豪族是好事,对百姓是好事,可在熊儿眼里成了坏事。”
“你可知熊儿是如何想的?”
包桑开口道“小人愚钝如腐朽,怎能揣测天意。”
“哈哈哈,你不敢揣测天意,那朕就把天意告诉你,何为土地兼并,
大鱼吃小鱼,大人吃小人,小人再去吃没地的人,
等到天下没有可吃的人了,
更大的人就会吃掉大人,
吃来吃去,最后就剩下那么几家,赢家能兼并中原全部土地,记得朕刚才说过什么吗,能拥有天下土地的人,就是王啊。”
包桑轻身问道“小人愚钝,按陛下所言,度田是必须要做得事啊。”
“是要做没错,”刘彻翻身,用手支着头,“但不是现在做,而是留给后人做,熊儿这是要做一锅夹生饭啊。”
包桑摇摇头,听得云里雾里。
“豪族并了百姓的土地,是好事吗?”
包桑愣愣回答道“三河地连年丰收,交给朝廷的税越来越多,应是好事。”
刘彻语气尖刻,“三河地土地兼并最重,自然是连年丰收,但你说得也不错,一块地,豪强总比农民种出来的粮食多——朕再问你,对百姓是好事吗?”
包桑这回没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