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明就看到一张跟王老实七八分相像的脸,只是这张脸瘦的脸颊凹陷、颧骨凸出,而那双看起来老实瑟缩的眸子里,似乎悄悄掠过一抹暗光。
咦?有意思!
不只长得跟王老实像,就这暗戳戳的模样也很像呢!
王思明笑了笑,目光有些玩味,“堂哥!”
王大根摸摸头,咧了咧嘴,“......弟弟?”
张翠花拿起裁剪好的白布条比量着,笑着对王大根说:“大根儿,这是我家三儿,你跟大伙儿一样叫他明子就行。”
王大根连忙点头:“明......明子。那你也叫俺大根哥吧,‘堂哥’听起来有点怪。”
说着,局促不安地动了动,端的一派老实又木讷。
王思明从善如流,微微笑着,“大根哥,你咋离开老家来东北了?”
王大根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声音闷闷地,“俺在老家快吃不上饭了,叔就让俺过来了......”
张翠花扭头给了王思明一个眼色,让他别多问了。
听说王大根在鲁省老家跟着娘嫁到继父家,这么多年给那家当牛做马,还一直遭受虐待,都二十大几了还是个光棍,也是个苦命人啊。
不过这世上苦命人多了去了,她家现在不苦,那也是因为三儿出息后拉拔的兄弟。
让她心里可怜大根儿行,可帮衬就算了。
其实她不想跟王大根当亲戚走动的,可那孩子来家她也不好撵人,寻思着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不让人说嘴就成。
张翠花拿起针线,“大根儿,过来,我先帮你在衣襟上缝一片白布,剩下那个布条你再缠手脖子上。”
“中!”王大根急忙挪到张翠花身前。
张翠花一边在王大根棉袄上穿针引线,一边说道:
“明子在厂里上班,平时忙着呢,这次是他爹没了,才大冷天的折腾回来,就那小身板,可不就病了......”
所以,我家三儿可没什么时间搭理你,你有事儿最好也不要来麻烦我家三儿。
“是明子孝顺。”王大根讷讷道,瞅着张翠花那张年轻的脸,心神有些恍惚。
王老狗的前媳妇都四十多了吧,看起来竟像是才三十出头,看来这些年的日子过的是真好。
再想想自己亲娘,也就比张翠花大四岁,却被磋磨得跟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似的,他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怒火。
凭啥王老狗一家在东北享福,自己和娘却在老家遭罪?
“成了!”张翠花伸手整了整王大根衣襟上那片白布。
王大根回过神来,一脸感激:“麻烦婶子了!”紧接着,他给手腕上利落地系上了白布条,就准备打个招呼离开。
这时,王思明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掀起眼皮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大根哥,听说你跟跌一起上的山?你说跌咋就这么倒霉呢,别人都没事儿,就他送了命。”
王大根对上王思明那昏沉沉却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身体顿时一僵,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回过神来满脸沉痛,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是!是俺对不住叔,没能护住叔,叔才遭遇了不测,都是俺不中用啊......”
“哦......果真,生死由命。”王思明眼皮耷拉下来,急急喘了两口气,不再追问。
王大根苦笑:“婶儿,明子,那......那我去灵棚了?”
“快去吧!”张翠花把王大根送了出去。
等这人消失在院子外,张翠花才狐疑地看王思明,“三儿,刚才你问大根儿那话,啥意思?”
王思明翻身坐起,随手抓了炕边的两个溜溜儿在手心里不停转着,“娘,刚才我就是随便问问,可连你都看出来了吧?
王大根,他,在心虚!”
张翠花皱了皱眉头,“因为没能救下王老实,所以心虚?”
“呵呵。那谁知道呢?”王思明眼神闪了闪,“有可能是因为没救到人,也有可能是做了啥亏心事儿......”
他更倾向于后者,搞不好王老实的死跟这个好侄子脱不了干系。
这可就有意思了,王老实费劲周折把侄子接到东北这边来,要知道,这年代,东北的日子可比其他地方好过多了,哪怕只是过来这边农村呢,大把的人想来却没门路。
可好侄子不只不感恩,还对亲叔做了啥不可言说的亏心事儿......
这到底是何原因呢?
张翠花一巴掌拍到王思明胳膊上,“没事儿净知道瞎想!我可不听你胡咧咧了!”
王思明龇牙咧嘴:“哎哟!娘,你不知道你现在是大力士啊,就不能轻点儿吗?”
......
王大根这边离开院子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停在一棵大树下,呼哧呼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