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放眼一看,这环境确实不错,看来杨再兴这个土皇帝是个会享受的。高大敞亮的拱形玻璃窗,白色纱窗半掩着,幽静私密。窗户外面是湖广会馆,再远处是长江东水门码头,风景靓丽,视野开阔。
红木地板上铺着一块棕色羊毛地毯,黑色皮质沙发,宽大厚实的办公桌,处处透着气派。办公桌上放着几本书籍,还有几盆盆栽,绿意盎然。
张义瞥了一眼,发现有《资治通鉴》、《曾文正公全集》等,旁边还有一本《孙子兵法》,不觉有些好笑。
他见对面的照墙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便猜测这里原本应该有一副字画,此刻已经被摘走,于是问:
“原来这里挂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幅字,丹心侠骨,是委员长的手迹。”
“丹心侠骨?”张义无声地笑了笑,真是有意思。想到戴老板的办公室除了一副“天下为公”的匾额外,还挂着他亲自手书的“秉承领、袖旨意,体念领、袖苦心”作自己的座右铭,便吩咐张伟:
“张队长,你也替我弄一副吧,嗯,就写‘舍得’,作为我在望龙门看守所工作的座右铭吧。”
张伟一边点头,一边小心偷瞄着张义的神情,心里琢磨起来,都说水往低处,人往高处走,张处长来看守所正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分明是贬低下放,和司法处处长的权势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武大郎战李逵--差着好大一块呢。张义用“舍得”二字作自己的座右铭是啥意思呢?甘之如饴?就这么认命了?
张义这边“甘之如饴”,自诩“丹心侠骨”的杨再兴此刻的处境却极其不妙,他从昏迷中渐渐苏醒,稍微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张椅子里,双手被紧紧反铐着。
他努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很快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此刻身处一间封闭的审讯室中,雪白的墙壁刺激着他的双眼,也让他混沌的大脑开始慢慢将发生的事串联了起来。
昨晚他教训完中统的人,便直接回了家。谁想刚到家门口,就遭到中统便衣的伏击,他本来可以突出重围,却被冷枪打中小腿,踉跄摔倒在地上,然后被一拥而上的中统便衣摁住手脚,注射了麻醉剂。
杨再兴深吸了一口气,他根本想不通中统有什么依仗敢抓自己,此刻心里说不出的焦躁。
徐增嗯站在单面反射的玻璃墙外,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杨再兴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在另一个房间里,军统卧底陈坚定被打得血肉模糊,已经彻底崩溃了。
“谁派你打进来的?”
“何处长,何商友。”
“窃听器是谁安装的?”
“是我。”
“江南计划你都知道什么?”
“我只偷听到这个名字,具体内容一无所知。”
“继续用刑!”行动队长冷哼一声,拿着口供去向徐增嗯汇报:
“局座,能想象吗?孟科长的心腹秘书竟然是军统派来的内鬼。”
徐增嗯不知在想什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皱着眉头问:“有孟真的消息吗?”
行动队长刚想说话,电讯科长步履匆匆,推门而入,他神情凝重,急促道:
“局座,江西加急电报,绝密。”
“你们都出去。”徐增嗯脸色冷峻,挥手让属下出去,将电文摊开放在桌上,又拿出一个贴身保管的密码本,开始译电。
随着一个个电码被翻译出来,电文上赫然出现了一句文字:
“局座钧鉴:红党电台已静默,恐有不测,请指示。权敬呈。”
电报是江西特工委员会副主任庄权发来的,内容简单,却犹如千钧重锤,字字砸在徐增安的心头。
江西特工委员会利用掌控的红党JX省委电台,正和红党南方工委联系呢,现在对方的电台突然静默了,这只能说明对方发现问题了,怎么发现的?肯定是情报泄露了。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一步错步步错,江南计划已经功亏于溃了。
谁泄露的?必然和孟真、杨再兴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徐增的脸色异常阴沉,他猛地站起来,打开门,一直守在门口的行动组长马上迎了上来。
徐增嗯早就失去了耐心,一指审讯室中的杨再兴:“不必再等了,动刑吧,死活不论。”
“是。”
行动组长刚要转身,便被徐增嗯一把拉住:“记住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到口供他通红的口供。”
“宝安,吃饭了。”
渝中,一户普通人家的炊烟袅袅腾起又熄灭。
李宝安笑容满面地从家里出来,踩着老爹亲手打磨得油光锃亮的皮鞋,心里说不出的踏实,今天是他去警察局报到的日子。
用老爹的话说:“男人蹩脚就蹩在脚上,鞋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