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眼神恐惧地看向蒂莎娅·德·维瑞斯,声音嘶哑。
“一头食尸鬼竟然能瞒过我,瞒过神庙里所有祭司的感知……”
“要不是索伊恰好完成一个任务归来,艾林,艾林……”
薇拉没有再说下去,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不过那并不能打败我们,索伊确实开始犹豫了,不过我和伊安娜说服了他。”
“伊安娜加强了神庙内防护,那时正好法尔嘉之乱还没有结束多久,泰莫利亚多的是流窜的强盗,在彻底掌握了梅里泰莉神庙的伊安娜控制下,事情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没有人知道……”
“然后确实安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虽然一直有野猪、食尸鬼、熊和狼,莫名其妙地就从某个角落冒出来。”
“直到……”
“黑死病瘟疫出现在维吉玛?”蒂莎娅·德·维瑞斯叹了一口气接道。
听到那个令薇拉沉默许久的“但是”之后,她就猜到了,或者说估算到了。
因黑死病瘟疫即便在她漫长的人生当中,也太过血腥和残酷。
一整座城池一整座城池,家家户户门口都架起了白布,焚烧尸体的浓烟弥漫在泰莫利亚每一座城市的上空,哪怕是仙尼德岛的艾瑞图萨学院里都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彻夜不停歇。
这样深刻的记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忘记,蒂莎娅·德·维瑞斯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薇拉沉默了几秒,脸色沉痛地点点头:“是的,直到黑死病瘟疫出现在维吉玛,并迅速蔓延到艾尔兰德。”
“可是艾尔兰德有最好的医生,”蒂莎娅·德·维瑞斯道,“最终黑死病也是在梅里泰莉神庙医师和草药师的控制下,才消灭的,而且除了外出治疗的祭司和医生,并没有波及到神庙。”
“不,波及了,”薇拉摇摇头,“黑死病‘离开’维吉玛,感染的第一座大城市就是艾尔兰德,就是梅里泰莉神庙……”
“怎么会呢?”蒂莎娅·德·维瑞斯皱紧了眉头,“我记得……”
“就是梅里泰莉神庙,”薇拉抬手打断,“因为我亲眼看见了黑死病,就在梅里泰莉神庙,就在我面前,距离艾林的襁褓大概只有七八步……”
听到这个描述,蒂莎娅·德·维瑞斯都愣住了。
薇拉没有卖关子,深吸一口气,道:“梅里泰莉神庙往维吉玛派出第二批神官团的第三天正午,我正打算抱着艾林,前往神庙的花园散步。”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刚刚打开一半,我的手臂就僵硬地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一只瘟疫女妖,就这么静静地漂浮在木屋前,那棵紫杉的阴影下,一动不动地面朝木屋。”
“祂摇曳诡绿色的裙摆,乌黑的长发倒竖直指天空,满身红疹与水泡,一阵微风的吹来,溃烂的腐肉便像落叶落下,‘啪踏啪踏’溅在地面上,被不知从哪来的老鼠分食……”
“开门的‘吱呀’声停下,从玛哈坎吹来的山风一下子就停了,分食腐肉的老鼠也停下了动作,扭头看着我。”
“空气中蔓延着难以形容的血腥味和腐臭,后来回想起来,那或许就是死亡的味道。”
“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薇拉忽然从脚下黑暗的深渊收回视线,扭头凝视着蒂莎娅·德·维瑞斯褐色的眼睛。
“是什么?”蒂莎娅·德·维瑞斯也忍不住屏住呼吸,追问答案,“那只瘟疫女妖和那一大群疫鼠都冲过来了?”
“不,恰恰相反,它们一动不动,”薇拉摇摇头,又深吸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木门的呻吟停止,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就像命运在透过瘟疫女妖腐烂的眼睛,在看着我……”
“不,那就是命运在警告,在警告我们……”
“人,永远无法反抗既定的命运……”
蒂莎娅·德·维瑞斯听着薇拉语气极轻,像是噩梦中呓语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此刻命运也在透过薇拉暗红无神的瞳孔,也在凝视着她。
“后来呢?”蒂莎娅·德·维瑞斯本能地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
“后来我紧紧抱着艾林,颤抖着紧紧抱着我的珍宝,我的骨血,我的骄傲,不敢说任何一句话,”薇拉伸出双手,环抱胸前,“索伊在内屋觉察到不对劲,冲出来,拔剑迎向瘟疫女妖……”
“只是一剑,那瘟疫女妖便消失在了紫杉树下,只余下一大片疫鼠的尸体……”
“一剑?!!”蒂莎娅·德·维瑞斯忍不住打断。
瘟疫女妖是鬼灵种的强大魔物,索伊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令一头瘟疫女妖毫无反抗地仅靠一剑便消灭了。
“是的,只有一剑,”薇拉点点头,继续那噩梦般的呓语,道,“几乎在那瘟疫女妖消失的瞬间,我和索伊都心有所感地意识到……”
“它只是一个信使,为无情的命运寄送最后一封警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