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
鲁伯特很高兴,又逼迫自己强忍这副高兴的表情。
一时间整张脸变得有些扭曲。
席间,德洛兹提到了‘女王学院’和伯恩斯女士,作为罗莎琳德的朋友,萝丝也耐着性子和她聊了几句——有关新学校的话题。
她本来不怎么感兴趣。
“…伯恩斯女士认为,宫殿里那位干得可不怎么漂亮。每一个孩子都代表着帝国的未来,倘若我们只重视那些血统高贵、出身不凡的,恐怕很快就要自尝苦果了…”
“那学院要关门大吉了?”兰道夫也加入进来。
“不,先生。谁能让君主停下她的事业呢?”德洛兹条理分明:“女士只是打算呼吁各界有识之士,携手创办一家真正的、只为知识服务的静所——摒弃那些喧闹嘈杂的生意经,专注培育孩子脑袋里那些个生根发芽的好奇心与渴望。”
“知识可以服务于权势与金镑,却不该只服务它们。”
兰道夫十分赞同这一点。
他当然听勃朗特提到过学校的事。
“如果需要‘污浊’方面的帮助,丰塞卡小姐,请给我写信。”
他开了句玩笑,也做了个承诺——既然勃朗特支持,那么他也不吝花些小钱让自己的爱人开心。
德洛兹惊讶:“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仙德尔默默挑了下眉。
——因为这句话暴露了德洛兹的出身。
真正殷实娇贵、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绝不会当众质疑一名真正的绅士,无论哪一方面:
财富,身份地位,承诺,或者他那精钢一般的——
这种话提起来,通常都有模板似的答复:
您可真厉害。
“相信他吧,德洛兹。”
罗兰笑眯眯地插话,为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姑娘化解尴尬:“对于金烟雾与不老泉的主人来说,市面上的大多数投资都只能算‘小钱’。”
你真爱给人擦屁股。
“…抱歉,泰勒先生。”德洛兹轻声。
兰道夫摇摇头,表情诚恳:“勃朗特同我说过。丰塞卡小姐,我由衷为蓝袜社的诸位女士们感到骄傲与自豪——帝国正是有这样一批渴求真理之士,才使我们这些追名逐利的每日得以沐浴骄阳。”
“我想,即便没有我,恐怕这学校也不会缺少投资。”
的确如此。
德洛兹缓缓颔首:“伯恩斯女士的理念打动了许多人。”
她扫了罗兰一眼,想要用眼神表示感谢,可又不清楚他们这些‘会法术的’究竟能否注意到眼神这样的细节——
“…但我也得提醒你们。一但这学院自‘女王学院’的尸骨上诞生,各界人士的眼睛就不会离开了。”
善意的,恶意的目光。
许多事都会被放大。
“我会将您的叮嘱带给蒙塔古女士,”她又转向罗兰:“也许届时我们将会开展一门关于‘如何辨识邪教徒’的课程——柯林斯先生,您有兴趣吗?”
如果…
如果罗兰·柯林斯成了新学院的导师。
她们岂不是成天能见面了?
德洛兹默默想着。
她们会一起度过许多舒适的夜晚。
清晨。
从同一张床上醒来。
接吻。
一起吃早餐。
踏着暖洋洋的日光步入学院。
他教他的课程,她潜心导师的研究——到了午餐时,他们于两栋大楼中间会面,打招呼,接吻。
共用甜蜜的午餐。
到了傍晚。
他会在学院门口,迎着无数渴慕的眼神,静静等待自己的到来——从这一天起,她也将成为所有女人最记恨的人…
那样的生活太美妙了。
哪怕只过上短短三十年、五十年,她也能接受。
哪怕要付出被称为‘婊子’的代价…
她也心甘情愿。
“教师?”
声音打断了学者小姐的幻想。
“…是的,是教师。我想,我们一直都在为‘邪教徒’而发愁,何不彻底开展一门教人辨别邪教的课程?”
德洛兹嗽了嗽嗓子,总感觉向她投来的视线中,有几道充满了…
恶意?
“我不清楚是否有时间,德洛兹,执行官有执行官的责任。”
罗兰摇头。
教师?
他可干不了这活。
娜塔莉颇有兴味地分别看了眼德洛兹、仙德尔与萝丝,出言怂恿:“就要他,丰塞卡小姐。就要他去——我敢和你保证,倘若你把这人请到新学院做教师,恐怕再不必担心是否有足够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