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雪,在冬月的时候,吹到了临安城。
这场雪直下了五天六夜,乃是临安城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
雪深处,可达一米左右,端的是场好雪。
林和靖祠,梅鹤亭。
一枝红梅早绽,视为祥瑞。
赵构无心尚梅,他对这些雪啊,梅啊,鹤啊,隐居啊统统不感兴趣。
这是协议后的第二个年头。
再过三年,就到了潘小安的五年之约。新宋靠什么与潘小安抗衡呢?
金戈铁马吗?
那西夏被一年而灭,强大到不可战胜的金国,竟然跑了。
这不是搞笑吗?
你好歹抵抗一下,显示一下强国担当,展示一下大国威严啊。
这样不抵抗,把个燕州府拱手让给安国人,这算啥事吗?
赵构被白雪晃的眼泪流。他很想将这雪全推到安国去,冻死潘小安这个龟孙。
赵构搬到临安已经有些年头,可骂人的时候,他还是喜欢说汴梁话。
这雪能动吗?
当然不能。
妃子们要用雪烹茶,臣子们要吟诗作词,孩子们还要用它打雪仗…
若是破坏了这片洁白,自己便是不懂风雅的人。
这罪,怕是比丢了汴梁城还重哦。
太监蓝圭小步跑了过来。他红色的披风上,还带着雪花。
赵构皱眉。
“蓝圭,外面又下雪了吗?”
“官家,这雪下的齁大。道上滑的很。小人刚刚还差点摔了一跤。”
蓝圭见赵构心情不美,便做了个摔倒的动作。
赵构展颜:“你这家伙,不会慢点走吗?”
蓝圭谄媚:“小人不是想早点见陛下嘛。”
“你少肉麻,快说说情况。”
蓝圭整理一下帽子。
“歪了,别动。”赵构将蓝圭的帽子扶正。
蓝圭感动的眼圈发红。“陛下,你对小人的恩情,小人携草结环也难报万一。”
赵构笑着踢他一脚。
“小人已经给太上皇送信,说西湖上的梅花开了,让他去欣赏。”
赵构哦了一声。
“太上皇让我感谢陛下的孝心。他下午便去。”
“嗯~”
蓝圭见赵构不愿谈此事,便转移话题。“陛下,我将鹿皮小靴送给素素姑娘,素素姑娘要请你喝酒赏雪…”
“在哪?”
“说是在钱塘边上的桂花巷。”
“几时?”
“说是午后”蓝圭补充:“素素姑娘说了,午后赏雪,心情最佳。”
赵构心痒耐耐。“去拿我的披风,咱们现在就走。”
宫殿外,雪花飞舞。
还是这雪,赵构却看的欣喜。
一队马车来到林和靖祠。这是太上皇赵吉的车队。
此次来赏雪的,还有刘安妃,易安居士,与秦桧等一干文臣雅客。
一支红梅,便是一支。
这一枝上,开了九朵梅花,不多也不少。
众人围着观看,啧啧称奇。
“爱妃,便在这梅鹤亭烹茶如何?”
“当然”刘安妃笑应。
赵吉回归后,刘安妃的地位和生活都变得好起来。
刘安妃原本就是大美人,只是在五国城很吃了些苦头。
江南之地养人,刘安妃越加明媚。赵吉对她爱不释手。
“今个儿煮茶吧。”赵吉吩咐。他不想喝清茶。
虽然雨前的龙井极好。但他就是想喝茶汤。
“清茶,是潘小安开始先喝的吧?”赵吉似乎有这么个印象。
“清茶是赤贫之家的饮法,与高贵的皇室极不相称。”
刘安妃便命侍女摆弄茶具。这一套煮茶点茶的器皿,就足足装了一马车。
而此次出行的大小随从就有几百人。如此浩大的踏雪赏梅,花费甚巨。
更令人讶然的是,只单单为了保护这一支梅花,临安府尹就派来三十余名捕快。
时有滑稽人做打油诗调侃:“梅开九朵真奇怪,引来城中铁捕快。岁寒之子变盗贼,偷来一群大白菜。”
赵吉听后无语。自己无形中成了白菜。而红梅也被称作了白菜贼。
这么多文人墨客聚集,自然少不了诗画。
赵吉活动活动手指,又在金盆里洗洗手。他手掌上的老茧褪去,他皲裂的手指愈合。
他拿放羊棍的手,又重新拿起画笔。
赵吉的绘画天赋异禀。他审视事物的目光坚定。
一大片留白,确实用实物堆积。那一抹红梅,却只用红点代替。
他的画风有所改变。这唤做速写写意。
秦桧在旁,连连叫好。“这梅画的好,这雪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