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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贝母表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她想起高槿之归还它时的情景,他说的那句“它应该陪伴更好的人”,当时只觉得是他又一次的情感绑架,如今细细回味,却品出了几分决绝的、自我否定的意味。
他是不是……真的在尝试用一种全新的、更痛苦的方式在“好”起来?一种不依赖于任何人,包括她在内的方式?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种复杂的震动。她既希望如此,又隐隐害怕如此。如果他真的不再需要她,哪怕是以一种病态的方式需要,那么他们之间那根最后的、无形的线,是否也就彻底断裂了?
这时,手机响起,是凯桥。他刚从泰国回来,约她晚上见面。
晚餐在一家氛围很好的餐厅。凯桥黑了,也瘦了些,但精神很好,兴致勃勃地跟她讲在泰国的见闻,生意的进展,以及未来的规划。许兮若微笑着倾听,适时地给出反应,但凯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兮若,”他放下刀叉,温柔地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感觉你……有点远。”
许兮若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在凯桥坦诚的目光下,她咽回了准备好的说辞。她轻轻搅动着杯里的饮料,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前几天……我遇到高槿之了。”
凯桥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不满,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在车展上。”她补充道,“他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
“嗯。”凯桥点点头,“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许兮若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就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工作的事。他……没有存我的新号码。”
她说出最后这句话时,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这让她感到羞愧。
凯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覆盖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兮若,我告诉过你,我不介意你拥有自己的感受。那是你过去的一部分,无法抹杀。重要的是,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许兮若在心里问自己。她想要安稳,想要被尊重,想要一段健康、平等的关系。这些,凯桥都能给她。可为什么,当听到高槿之说“你自由了”,当他真的践行诺言彻底退出她的生活时,她并没有感受到预期中那种纯粹的解脱?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声音有些疲惫,“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
凯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好。我在这里。”
他的包容有时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贪心的孩子。她既贪恋此刻的安稳,又无法对过去那个破碎的灵魂完全硬起心肠。这种拉扯让她感到疲惫。
时间不紧不慢地向前流淌。城市进入了潮湿闷热的盛夏。
高槿之的“记录”练习还在继续,内容渐渐不再局限于外在观察,开始小心翼翼地触及一些内在感受。
“今天差点和一辆抢道的私家车擦碰,心跳得很快。以前会恐慌,会想打电话给她。今天没有。只是停稳车后,深呼吸了十次。”
“梦见她了。梦里没有争吵,没有病痛,只是在阳光下散步。醒来没有觉得特别难过,只是有点……怅然。像看完一场美好的旧电影。”
“医生说我学会了‘标记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淹没。进步。”
他依然每周去见心理医生,按时服药。篮球队的活动也参加了几次,虽然在场下沉默的时候居多,但奔跑和流汗确实能带来短暂的放空。他甚至开始留意集团内部关于新车采购的技术培训通知,想着或许可以去听一听。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重新投入熔炉锻造的生铁,过程缓慢而痛苦,但内部的分子结构,似乎正在发生一些细微而坚实的变化。那片空洞依然在,但他不再试图用什么东西(无论是人还是游戏)去疯狂地填塞它,而是学着在它旁边坐下,与它共存。
七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城市。下班高峰期,交通几乎瘫痪。高槿之驾驶的公交车被困在了一条主干道上,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雨水疯狂地敲打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车内空气闷热潮湿,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和乘客焦躁的抱怨。
高槿之尽量保持着平静,通过车内广播安抚乘客,提醒大家耐心等待。他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内心奇异地没有升起往常那种被困住的恐慌。他只是静静地等着,如同他这几个月在学习等待内心的风暴过去一样。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瞥向车外的人行道。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显然不足以抵挡暴雨的伞,狼狈地站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屋檐下,试图躲避斜扫进来的雨水。
是许兮若。
她身上的职业套装下半截几乎湿透,紧紧贴着身体,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高槿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