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槿之的脸色在昏暗中瞬间变得苍白。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或者用一句“那都是别人乱嚼舌根”搪塞过去,但在许兮若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他那些准备好的、圆滑的说辞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许兮若看着他瞬间失态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疼痛是尖锐的,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槿之,我们在一起,就算不是最初了,但也曾经真心相对过。”许兮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冷静,“我不想靠猜测和别人的闲言碎语来评判你。所以,我今天约你出来,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你家里出了事?还是思筝姐家里出了事?如果是你家里,那么你家里出了什么事,需要你那样急切地离开,甚至来不及给我一个像样的解释?而这一切,又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精准的匕首,刺破了高槿之精心维持的平静假面。他低下头,双手插入发间,肩膀微微耸动,显得异常挣扎和痛苦。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晚风吹过湖面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终于,高槿之抬起头,脸上不再是刻意维持的温柔,而是布满了疲惫、愧疚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颓然。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兮若……我没想到,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声音沙哑,“我本来想……等事情处理好了,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失去你。”
他的开场白,已经变相地承认了许兮若的猜疑。
“龚思筝……”高槿之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需要巨大的勇气,“确实是思筝……思筝姐出了点事,她是……之前她做了一点生意。而我……她公司的资金链出了很大的问题,几乎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能帮他们度过难关的,只有你手里的人脉。”
许兮若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下沉。她隐约猜到了故事的走向。
“我承认迄今为止龚思筝她……一直对我有好感。”高槿之艰难地继续说道,“但是这次找我,是因为之前的生意我也被迫参与了,而我的条件之一……就是希望这一次处理完之后和她不再有感情纠葛。可是……她的条件是你必须答应帮助她。那天在海城,我接到电话,就是她闹到了我父亲面前,而我父亲……因为压力过大,心脏病发进了医院。所以我才会那么匆忙地赶回来。”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求婚,或许并非全是爱意,更可能是一种在权衡利弊下的仓促选择,试图用婚姻来稳定她的心,或者说,稳住他自己摇摆不定的人生?而他回来后刻意营造的怀旧氛围,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真实困境的烟雾弹。
“所以,”许兮若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向我求婚,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妻子来抵挡这一切的压力,或者……只是想在两条路之间,先抓住一条你觉得更容易掌控的?”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所有华丽的伪装。高槿之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被戳穿的狼狈和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悲哀。
“不是的!兮若,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他急切地辩解,抓住许兮若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疼痛,“我是爱你的!只是……我也有我的无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为了我操碎了心,我不能不顾我的家庭!龚思筝那边,我只是虚与委蛇,我在想办法周旋,我需要时间!”
他的话语充满了矛盾。既声称爱她,又将她和一段充满算计的婚姻捆绑在一起;既说在周旋,又无法给出明确的解决方向。这种摇摆和含糊,恰恰印证了许兮若最深的恐惧——她在他心中,或许重要,但绝非不可替代,更可能是在利益权衡中的一个选项。
许兮若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手腕上留下了浅浅的红痕。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风度翩翩、让她觉得可以依靠的男人,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和……渺小。他被困在家族责任和个人情感的夹缝中,试图左右逢源,却搞得一团糟,也深深地伤害了她。
“时间?”许兮若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槿之,你要多少时间?一个月?一年?你上次不是说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吗?还是说你准备让我在你规划好的‘周旋’里,扮演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安心等待你‘处理’完一切的地下情人角色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槿之急忙否认,但他的眼神闪烁,说明许兮若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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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什么意思?”许兮若逼问,目光如炬,“你能现在就断绝和龚思筝有一切感情纠葛的可能,明确地选择我,并独自承担你参与她的生意可能面临的后果吗?”
高槿之哑口无言。他不能。他不想再回到那个让他恐惧的牢狱里,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