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兮若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他们的谈话内容——股市波动、地产项目、海外资产配置——离她的生活很远。她安静地坐在高槿之身边,小口啜饮着香槟,感觉那气泡在口中炸开,带着一丝涩味。
就在这时,她无意中听到旁边两位衣着光鲜的女士的低声交谈。
“……听说槿之前段时间去了趟海城?真是难得,他以前和思筝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去那种小地方。”
“谁知道呢,也许是陪那位许小姐散心吧。不过,我前几天倒是碰到思筝了,气色不太好,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槿之匆匆忙忙赶回来帮忙处理的……”
“龚思筝?他们两家不是早就……?”
“哎,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哪能说断就断干净。何况牵扯到家里的事情……”
声音不高,但在许兮若听来,却如同惊雷。龚思筝?家里出事?高槿之匆匆赶回来是为了帮龚思筝处理家事?他不是说只是“家族生意上的突发状况”吗?
一股凉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她手中的香槟杯微微晃动,金色的液体险些洒出来。她猛地看向高槿之,他正和一位朋友谈笑风生,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英俊而从容。
那一刻,海城旧木船边高槿之的坦诚,他关于“错误”和“抹去”的誓言,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影。如果他和龚思筝真的早已“翻篇”,为何还会在她家出事时第一时间赶回?为何要对她隐瞒真相?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之前被高槿之的温柔和承诺暂时压抑下去的不安,再次汹涌而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她突然觉得,这个金碧辉煌的场所,身边这个看似完美的男友,都变得无比虚幻和令人窒息。
“不舒服吗?脸色这么白。”高槿之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低下头轻声问,语气充满关切。
许兮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曾经让她感到安心的眼睛,此刻却让她无法看清。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可能有点闷,我想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逃离了那个令人压抑的座位。在洗手间冰冷的镜子前,她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高槿之的谎言(或者是隐瞒),凯桥的沉默,像两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向不同的方向拉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在这里失态。她需要证据,需要理清头绪。也许那两位女士只是道听途说?也许有什么误会?
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冷笑:真的只是误会吗?信任一旦出现裂缝,修补起来何其艰难,而新的怀疑,轻而易举就能将这脆弱的修补再次击碎。
聚会结束后,高槿之送她回家。车上,他依旧体贴地为她披上外套,询问她是否累了。许兮若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流淌的霓虹,一言不发。
“今天是不是太无聊了?”高槿之试探着问,“下次我们不去这种场合了。”
许兮若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质问龚思筝的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只会显得她无理取闹,可能还会打草惊蛇。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她做不到,她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高槿之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像往常一样想要吻别。许兮若下意识地偏过头,那个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高槿之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今天真的很累。”许兮若低声解释,不敢看他的眼睛。
高槿之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吃午饭?”
“明天……我想自己静静。”许兮若几乎是脱口而出。
高槿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点了点头:“好。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看着他开车离去,尾灯消失在雨幕中,许兮若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被更大的空虚和迷茫淹没。她转身上楼,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凯桥。
又是一条简短的信息:“下雨了,记得关窗。”
没有多余的言语,却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了她冰冷混乱的心田。在这种时刻,在她对高槿之的信任摇摇欲坠、内心充满孤独和无助的时候,凯桥这句看似平淡的问候,却显得无比珍贵和贴心。
他仿佛能穿透空间,感知到她的情绪。他没有追问,没有施压,只是这样安静地存在着,用最细微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关心。
许兮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南市的雨,和海城的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潮湿。海城的潮湿带着咸腥和自由的气息,而南市的雨,只有黏腻和压抑。
她伸出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无意识地划着。一边是高槿之,有着现实的羁绊和看似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