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军火,不是毒品,不是他想象中那些极度危险的违禁品……竟然……竟然是红酒?!
走私红酒?!
高槿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的货架,才勉强站稳。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滑稽的失落感,混合着依旧存在的恐惧,像一只混乱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他冒着生命危险,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和良心的谴责,甚至牺牲了爱情和自由,所卷入的,竟然只是一个……虽然违法,但听起来似乎“高端”且……略显“附庸风雅”的红酒走私团伙?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深渊边缘行走,脚下是万劫不复的犯罪熔岩,却没想到,这深渊或许没那么“深”,却同样肮脏、危险,并且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虚伪。龚思筝、李总那些人,穿着光鲜的礼服,在高雅的会所里,用着艺术圈的黑话,谈论着“风险”、“渠道”、“洗白”,搞出那么大的阵仗,甚至不惜将他的人生彻底摧毁来控制他……最终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偷运这些昂贵的酒精饮料,赚取暴利?
这种强烈的反差,这种将他所有的痛苦和恐惧瞬间“降格”的真相,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措。他原本绷紧到极致、准备应对最可怕后果的神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量,变得无所适从。恐惧并没有消失,但其中掺杂了更多被愚弄、被廉价出售的屈辱感。
他就这样失魂落魄地站在超市的货架间,手里还无意识地抓着一瓶矿泉水,许久没有动弹。直到超市广播响起提醒关门的音乐,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匆匆结了账,逃离了那里。
回到冰冷的家里,高槿之瘫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依然嗡嗡作响。“K.P.是走私红酒的”这个认知,反复盘旋。它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那种对未知巨型犯罪的恐惧,但另一种更尖锐的痛苦却随之浮现——如果只是这样,如果他早知道只是这样……他是不是本可以有机会逃脱?是不是本可以不用那么彻底地屈服于龚思筝的威胁?是不是……或许能有机会挽回一些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他的心脏。尤其是“挽回”两个字,不可抑制地引向了那个被他深埋的名字——许兮若。
强烈的思念,混合着巨大的悔恨、委屈以及刚刚被真相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用恐惧构筑的脆弱堤坝。他想见她。疯狂地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需要从她那里感受到一丝真实,一丝温暖,来对抗这个荒谬、冰冷、令人作呕的现实。龚思筝的威胁在此时似乎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被这汹涌的情感暂时压到了后台。
酒精和冲动是最好的催化剂——在极度的情绪波动下,他竟不知不觉喝掉了刚才从超市买来的那瓶烈性白酒。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也烧毁了他最后的理智和谨慎。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摸索出那只旧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那个他铭记于心、却从未敢拨出的号码。等待接通的每一声“嘟”音,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高槿之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心脏逐渐沉入谷底时,那边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许兮若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疏离。背景音很安静。
高槿之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酒精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兮若……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那短暂的沉默像冰水一样,稍稍浇熄了高槿之的一些狂热。
“有事吗?”许兮若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我……我想见见你……就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高槿之的声音沙哑,带着乞求,语无伦次,“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我真的……”
“这位高先生,”许兮若打断了他,语气礼貌而疏远,那个称呼像一把尖刀刺入高槿之的心脏,“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了。我很忙。”
“就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酒精放大了他的绝望和不甘,他急切地哀求着,“我在你家附近的那个公园……就以前我们常去的那个……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高槿之,”许兮若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或许是厌恶?“请你不要这样。我很忙,没有时间,也不想见你。我们早就结束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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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两个字像针一样扎了他一下。他急忙辩解:“不是打扰!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遇到了……”
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但残存的理智和巨大的恐惧(尤其是对龚思筝的恐惧)猛地勒住了他的舌头。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