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思筝放下小勺,直视高槿之的眼睛,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能剖开他所有的防御:“说下去。”两个字,简洁而充满压迫感。
“这几天我想清楚了,我想结束这种关系。”高槿之终于说出了在心中排练无数次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从口中吐出,“一方面,我想挽回兮若,和她结婚,好好过日子。另一方面...”他顿了顿,艰难地继续,仿佛这些话有千斤重,“杰哥对我不错,我不忍心继续破坏你们的家庭。还有小雯,我真的很喜欢那孩子,不希望她因为家庭原因性格变得孤僻。我希望她有个完整的家和美好的童年。”
说完这番话,高槿之如释重负,却又立即被新的紧张感笼罩。他等待着龚思筝的反应,设想了各种可能——愤怒、悲伤、甚至理解。但他万万没料到,回应他的是一串轻蔑的笑声,清脆而冰冷,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龚思筝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像一弯冰冷的新月:“高槿之,你突然装什么圣人?四年了,现在才想起道德伦理?才想起小雯需要完整家庭?”她的声音压低,却更加锋利,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刀片。
高槿之感到脸颊发烫,仿佛被无形的巴掌扇过:“我不是装圣人,我是真的想结束这种错误的关系。”
“错误?”龚思筝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冰碴,“那你当初爬上我的床时,怎么不觉得是错误?这四年来一次次约我出来时,怎么不觉得是错误?”
高槿之无言以对。龚思筝的声音虽然压低,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听着,你想和许兮若结婚,我拦着你了吗?你要好好过日子,随你的便。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得我说了算。直到我腻了为止。”
“这不可能。”高槿之坚决地摇头,像是一棵在狂风中挣扎的树,“我必须结束这一切,为了所有人好。”
龚思筝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突然降临。她拿起手机,手指快速滑动着,指甲上精致的法式美甲像是一排小小的武器:“为了所有人好?高槿之,你太天真了。”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人不寒而栗。
高槿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像是看见猎豹在发起攻击前微微弓起的脊背:“你要做什么?”
龚思筝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美丽而危险,然后按下了发送键。动作轻巧得像是随手发出一条日常问候。
几乎同时,高槿之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是许兮若发来的消息,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他和龚思筝相拥而卧,明显是在某次约会后熟睡时被龚思筝偷拍的。光线昏暗,但两人的脸清晰可辨,亲密得不容任何辩解。
高槿之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抬头看向龚思筝,后者正悠闲地抿着咖啡,仿佛刚才只是发送了一条普通问候。咖啡馆里的爵士乐依然悠扬,却突然变得刺耳起来,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他的天真。
“你...”高槿之的声音颤抖,像是风中残烛,“你疯了?”这句话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龚思筝放下咖啡杯,眼神冷若冰霜,那冰冷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受伤的情绪,但转瞬即逝,“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讨论一下刚才的话题了。”
高槿之的拳头在桌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两年来的耳鬓厮磨,柔情蜜意,原来只是表象,底下隐藏着他无法想象的算计与控制。她就像一座精美的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美丽迷人,水下却庞大而寒冷。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龚思筝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像是毒蛇嘶嘶吐信:“因为我还没准备好结束。高槿之,你听好了,你可以尝试修复你和许兮若的关系,甚至可以和她结婚。但你必须继续和我在一起,直到我说结束。否则,下一张照片就会发给向杰,还有你们公司的所有人。”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内容却令人胆寒。
高槿之感到一阵窒息,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的目光落在龚思筝的手机上,那小小的设备此刻仿佛成了掌控他命运的魔盒。他想到许兮若看到照片时的表情,想到向杰得知真相后的震惊与痛苦,想到小雯可能面临的家庭破碎,想到自己辛苦建立一切可能毁于一旦。
咖啡馆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沉重,爵士乐旋律依旧悠扬,却再无半分闲适,反而像是在为他的困境伴奏嘲弄。高槿之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机械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却感觉水如同沙粒般难以下咽。
龚思筝静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嘴角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她知道,在这场博弈中,她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控制权。高槿之就像画廊里那些精美的画作,可以欣赏把玩,但所有权永远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