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旗面,像是截取了最深沉的夜空。旗子中央,用粗粝遒劲的白色丝线,绣着一颗硕大的、锋芒毕露的五角星!白星下方,是两把交叉的刺刀,刀尖向下,带着刺破一切黑暗的决绝!
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这蓝底、白星、刺刀。
一股铁与血的味道,扑面而来。
段鹏双手抓住旗杆。那杆子是用刚砍下的硬木削成,还带着树皮的粗粝和冰冷的潮气。
他猛地将旗杆向冻得梆硬的雪地狠狠一插!
噗!
旗杆入土近尺!蓝底白星旗挣脱束缚,哗啦一声迎着凛冽的北风,猛地抖开、绷直!
旗帜在风雪中猎猎狂舞,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那颗巨大的白星,在灰暗的天穹和茫茫雪野映衬下,刺眼夺目!
山坳里几千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同时屏住!死寂!只有旗帜在风中的咆哮!
段鹏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清晰地扎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从今天起!”
他独眼扫过雪原上密密麻麻、饱经沧桑却燃烧着火焰的脸庞:
“没有抗联!没有伪军!没有特战队!”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面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旗帜:
“只有它!东北抗日救国联军——敌后兵团!”
“轰!”
积蓄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几千个胸膛里爆发出同一个嘶吼,汇聚成一股撼动山岳的声浪,猛地炸开,冲散了漫天风雪!
“杀——!!!”
“杀鬼子——!!!”
“救国!救国!!!”
吼声在山谷间疯狂回荡,撞在岩壁上,激起更大的轰鸣!
起义伪军脸上最后那点茫然被彻底烧尽,只剩下血红的狂热!抗联老兵粗糙的手死死攥着武器,指节捏得发白,浑浊的泪水混着雪水滚下沟壑纵横的脸颊。特战队员绷紧了下颌,眼中寒光爆射!
段鹏任由这复仇的怒涛冲击着自己。直到吼声渐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旗帜猎猎的声响。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熔岩般滚烫的内核:
“地盘,从鬼子手里抢!枪炮,从鬼子手里夺!粮食,从鬼子嘴里抠!活路,用鬼子的血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冻土上:
“我们的命,就钉死在这白山黑水!钉死在这面旗下面!只有一个念想——”
段鹏猛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口朝天!
“以我热血!复我山河——!!!”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风雪!是誓言!是号角!
“以我热血!复我山河!!!”
几千条喉咙再次爆发出震天的咆哮!吼声直冲云霄!枪刺、大刀、拳头,森林般举起!雪原在沸腾!
授旗仪式简单、粗暴,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队伍迅速动了起来,按预先划分的支队集结。没有繁琐的讲话,只有各支队负责人沙哑急促的口令和部队移动的脚步声。效率高得惊人。
段鹏跳下巨石。鹰眼立刻靠过来,递上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狭长皮筒。
“队长,老赵他们豁出命送出来的。”
鹰眼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敬意。
段鹏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他剥开层层防水布,最后露出一个磨得发亮的硬牛皮图筒。拔掉塞子,倒出一卷厚实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军用地图。
他走到旁边一块稍微平整、覆雪被扫开的岩石旁,将地图缓缓铺开。
鹰眼默契地举起防风马灯,昏黄跳动的灯光下,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等高线、河流、铁路、城镇标识显露出来。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上面用各种颜色铅笔标注的符号和注解——堡垒群、永备火力点、雷区、兵营、仓库、秘密交通线…详尽得令人发指。
许多地方,还沾着已经变成深褐色的陈旧血迹,像一枚枚无声的勋章。
这就是东北抗联和地下组织,用无数鲜血和生命,一点点抠出来的关东军东北防御体系核心布防图!
段鹏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划过。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掠过那些代表着死亡陷阱的标注。
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地图的右下方,临近国境线的地方。
那里画着一个极其狰狞的黑色堡垒符号,旁边用日文和汉字混合标注着:虎头要塞。
而在要塞主体结构图的边缘,一片代表山体阴影的斜线区域内,被人用极细的红色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问号。问号旁边,还有两个几乎被血迹模糊掉的小字:
毒牙?
段鹏的指尖,就重重地按在那个小小的红问号上。
“虎头…”
段鹏低语,独眼中寒光流转,像冰层下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