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在最前面的两个伪蒙骑兵,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急停,更没看清前面是断崖!他们的坐骑收势不及,在惊恐的嘶鸣声中,连人带马猛地冲下了陡坡!
“啊——!”
“唏律律——!”
凄厉的惨叫和战马的悲鸣从深坑底部传来,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
后面的追兵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勒马,在陡坡边缘乱成一团,手电光柱乱晃,照见了下方深坑里扭曲的人马身影和迅速蔓延开的暗色液体。
“该死!有陷阱!” “小心!”
趁这短暂的混乱,巴图猛地拨转马头,不再沿着明显的小径,而是驱赶着“黑云”,如同鬼魅般冲进陡坡侧面一片更加崎岖、布满低矮灌木和巨大风化岩的阴影地带!
他放弃了骑马,翻身滚落,用力一拍“黑云”的臀部。通灵的战马会意,发出一声低嘶,独自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蹄声故意踏得很重。
巴图则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紧紧贴在一块冰冷巨大的岩石后面,屏住呼吸,手中紧握的驳壳枪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陡坡上方混乱的光影。
“马往那边跑了!追!” 伪蒙军官的吼声传来,显然被“黑云”制造的蹄声吸引了注意力。几道光柱和杂乱的马蹄声朝着“黑云”消失的方向追去。
但还有一道手电光柱,却如同跗骨之蛆,在巴图藏身的乱石区域反复扫射!
一个伪蒙兵似乎比较谨慎,没有立刻去追马,而是端着步枪,小心翼翼地朝着陡坡下、深坑方向张望,同时警惕地搜索着附近的岩石阴影。
光柱扫过巴图藏身的巨岩边缘,几乎擦着他的靴尖!冰冷的汗珠顺着巴图的额角滑落,渗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他纹丝不动,连心跳都仿佛停滞。
手指稳稳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只要光柱再偏移半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就在这时,深坑底部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是那个摔下去还没死的伪蒙兵!
“下面…下面还有人活着!” 深坑边缘的伪蒙兵被同伴的呻吟吸引了注意力,手电光柱立刻移开,照向深坑。
就是现在!
巴图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岩石后窜出!没有开枪!
他借着阴影和岩石的掩护,手脚并用,无声而迅捷地朝着沟壑更深处、阿古拉消失的方向潜行!
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枯草或碎石上,极力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身后,伪蒙兵还在深坑边缘呼喊同伴,试图营救。远处,追击“黑云”的马蹄声和枪声越来越远。
巴图不敢有丝毫停留,在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灌木丛中穿行,如同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
冰冷的夜风灌进他汗湿的后背,带来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荒原的土腥气。
塔拉临死前的嘶吼,苏和腹部涌出的鲜血,深坑里扭曲的人影…这些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回。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铅。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几块巨大的岩石形成天然的掩蔽。
“头儿…” 一个压得极低、带着喘息的声音从一块岩石后传来。
是阿古拉!他半蹲在那里,脸色惨白,左臂的蒙古袍被撕开一道口子,血迹斑斑,显然在刚才的奔逃中也挂了彩。他手里紧握着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巴图闪身躲到岩石后,背靠着冰冷的石头,剧烈地喘息着。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悲痛和劫后余生的冰冷。
沟壑深处,伪蒙军搜索的呼喝声、手电光柱的晃动,并未停歇,反而因为失去了明确目标而变得更加焦躁和仔细。野狼沟,成了真正的猎场。
“塔拉…苏和…” 阿古拉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和怒火。
巴图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他摊开手掌,掌心因为刚才紧握缰绳和岩石,被粗糙的皮绳和石棱磨破,渗出血丝,混合着冰冷的泥土和汗水,一片狼藉。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痛楚,远不及心中的万一。
长生天在上,这草原的每一寸安宁,都浸透了兄弟的血!伪蒙军的鼻子,已经被彻底惊动了。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将踏在刀锋之上。
“顾不上了!它们会引开追兵!” 巴图吼道,和阿古拉一起,拖着苏和沉重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滑下那道陡峭的雪沟。冰冷刺骨的积雪瞬间灌进脖子、袖口,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朝鲁一咬牙,猛地拔出匕首,狠狠扎在几匹马的臀上!
“咴咴——!”
剧痛让马匹瞬间发狂,嘶鸣着,不顾一切地朝着与雪沟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马蹄溅起大片雪雾,在狂风中迅速扩散。